狗熊勃倫向列那狐的住地茂柏渡走去。
路途遙遠(yuǎn),行程艱難。勃倫在跋山涉水的過程中感到天氣已經(jīng)變得很暖了。
列那狐在孩子們的幫助下,把住宅周圍的環(huán)境作了巧妙的布置,把茂柏渡偽裝起來,迷惑前來尋找他的敵人。
因此,狗熊勃倫費(fèi)了很大的勁才找到列那狐住的堅(jiān)固的城堡。當(dāng)他最后到達(dá)時,他伸伸舌頭,松了口氣,真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列那狐剛剛吃完午飯——一只又肥又嫩的閹雞,正在愜意地睡午覺。溫柔的艾莫麗娜一邊做著家務(wù),一邊照料著丈夫,不讓孩子們吵醒他。
室內(nèi)是清新、舒適和安靜的。
忽然,一陣沉重而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打破了靜寂:勃倫在屋外踱來踱去,正在尋找進(jìn)門的辦法。
是粗暴地破門而入,用突然襲擊的暴力手段把這個犯人逮走呢,還是作為一個有禮貌的使者,把這位國王的男爵請到朝廷上去呢?
勃倫正在猶豫。但是當(dāng)他看到那扇矮矮的小門時,他便打消了猶豫:除了文雅的做法外,還有什么別的方式呢?
“列那狐,”他叫道,“國王的欽差狗熊勃倫來到了你家門口。請你快出來,聽我傳達(dá)國王的緊急命令。國王陛下要我立即把你押送朝廷?煲稽c(diǎn),列那狐,別讓我們的君主等急了。人家告了你很多狀,你要被判處死刑了,絞刑架正等著你呢。所以,事情是十萬火急的。
列那狐并沒有睡著,他清楚地聽到勃倫在屋前來回走動的沉重的腳步聲。
他揣摩出了狗熊的來意,考慮了接待他的辦法,所以并不著慌,沒有顯得措手不及。
這時他又聽到狗熊的第二次叫喊,他回答道:“哎呀,我本來昨天就想到朝廷去的。真對不起呀,我的伙伴,你辛苦了,讓你一直找到這里來?墒,你看,我正患著重病呢。”
“生病?”勃倫驚奇地問,“你生什么病呀?”
“哎!”列那狐痛苦地呻吟著,“天時不好引起的。而且家里早已斷了糧,什么都吃。〔贿^,暫且不說別的,首先讓我好好謝謝你,感謝你上門來看我。國王派了他的最得力的大臣到我家里來,使我感到不勝愉快和榮幸!”
“呼……呼……”勃倫喘著氣,對列那狐這些文質(zhì)彬彬的言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他忽然想起諾勃雷曾告誡過他列那狐是非常機(jī)靈的。
這時列那狐下了床。他沒有立刻從大門出去,而是繞過住宅里為逃命和迷惑敵人而設(shè)置的一些彎彎曲曲的通道,從一扇隱蔽的小門走出去,突然出現(xiàn)在狗熊的身邊。把狗熊嚇了一跳。
“啊,狗熊大人,歡迎,歡迎!”列那狐說,“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可以跟你上路。能和你一起旅行使我感到分外高興,盡管我還感到有些不大舒服。”
“你吃得這么壞,究竟吃些什么呢?”狗熊勃倫有禮貌地問。
“該死的蜂蜜!”列那狐回答。
“蜂蜜?”勃倫興致勃勃地叫起來。
“是啊。我真不理解為什么有的人對這種討厭的東西那么感興趣。我是寧愿挨餓也不想嘗它的,可是肚子叫了也沒有辦法。”
“蜂蜜!”勃倫重復(fù)說,他的嘴里只念叨著這兩個字。“可是,列那狐,那是最甜美的食物呀。要是能吃到蜂蜜,我付出什么代價都愿意。你怎么會不愛吃它呢?”狗熊問。他對列那狐忽然變得很親熱了。
“哎!”列那狐說,“自從吃了那頓蜂蜜后,我就害了一場大病。盡管給我蜂蜜的那家鄰居待我很殷勤,而且經(jīng)常在吃飯時放上很多蜂蜜,可是我卻從此不想再碰它了!
“啊,列那狐,看你說的什么話!蜂蜜是所有食物中最好吃的東西。我可愛吃呢,愛吃得要命!”
“你能告訴我哪兒能找到蜂蜜嗎?”勃倫繼續(xù)說,“假如你能告訴我,你以后就可以指望我為你效勞,象一個忠實(shí)的朋友那樣為你效勞。啊,列那狐,蜂蜜!”
“那么,親愛的勃倫,”列那狐說,“你需要多少蜂蜜呢?我將高興地把你帶到一個地方去,那里的蜂蜜你怎么吃也吃不完。如果真要叫你吃完,你還得討?zhàn)埬!?
“那就快走吧,快到那里去吧!”勃倫說。
“可是,國王……”狡猾的狐貍裝腔道。
“國王可以再等一會兒嘛!何況,我的親愛的朋友,我愿在眾人面前為你辯護(hù),支持你的立場。依我看,那些控告都是站不住腳的?鞄胰L嘗那兒的蜂蜜吧!
列那狐便立即領(lǐng)著狗熊勃倫出發(fā)了。
他朝著一個名叫朗夫瓦的富裕農(nóng)民的田莊走去。他過去跟這個農(nóng)民玩過幾次圈套,所以認(rèn)識了他。
黃昏將近,太陽快下山了。朗夫瓦已經(jīng)回家,田莊上很安靜。列那狐和勃倫走到朗夫瓦砍下了準(zhǔn)備出賣的一堆大樹干跟前。
有一段大橡樹的樹干上被砍開一個長長的裂口。為了不讓裂口合攏而使工作白費(fèi),砍柴人在這條裂口的兩頭分別打上了兩個楔子。
“喏,就在這兒,”列那狐溫和地說,一邊指了指這段樹干,”在這個樹縫中藏著很多很多的蜜。別害怕,我的伙伴,你把嘴伸進(jìn)去。越往里伸,吃到的蜜就越多,因?yàn)槊凼遣氐煤苌畹。那里面的蜂蜜也許比你想象的還要好吃呢!”
勃倫是個饞鬼,為了吃到好吃的東西,再險惡的地方也愿意去,而且絲毫用不著別人鼓勵。
他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根本不用再去催促,就已經(jīng)把腦袋伸進(jìn)大樹的縫隙里,接著肩膀也進(jìn)去了。
列那狐一點(diǎn)也沒有閑著:他連忙把撐開樹縫的楔子拔出來。
先拔掉一個,接著是另一個……勃倫中了列那狐的詭計。
“好好吃吧,我的伙伴!”列那狐嘲笑著說,“可別吃得肚子痛,吃好吃的東西要有節(jié)制啊!我就在這兒附近等你。等你吃完了你那么愛吃的蜂蜜后,我們再一塊兒上朝廷去!
狗熊勃倫好象被夾在虎頭鉗里一般,沒等列那狐說完,就嗷嗷大叫起來。他又疼痛又害怕,感到大禍臨頭,發(fā)出了震耳的咆哮聲。
砍柴人朗夫瓦聽到這一吼聲,便拿著斧子,帶著仆人,走出門來,準(zhǔn)備保衛(wèi)自己的家園。
列那狐不肯一無所獲就離開這里,便偷了一只肥嫩的母雞,準(zhǔn)備當(dāng)晚飯。
“我就此可以擺脫這個大笨蛋了!彼,“我的晚飯有了著落。那位國王陛下永遠(yuǎn)也見不到他的使者了,他對我的怨恨也會漸漸忘卻的,一切都會順順利利地過去。啊!生活是多么美好!”
為了慶祝這一成就,列那狐決定吃一次野餐。他把母雞帶到附近一條清澈歡快的小河邊,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品嘗這一美味。
正當(dāng)他吃完最后一塊雞肉時,他看到河中順流而下漂來一塊巨大的東西。
怎么?是自己眼花了嗎?這不是狗熊勃倫嗎?難道他從樹縫和砍柴人的斧子下逃出來了嗎?
一點(diǎn)沒有錯,的確就是他?墒撬呀(jīng)成了什么樣子。侯^上掀掉了一塊皮,一只耳朵已經(jīng)不見,嘴巴淌著鮮血,樣子煞是怕人。
“那位朗夫瓦真如我料想的那么笨!绷心呛,“我把這么好的一宗貨給他送上門,讓他可以足足受用一個季度,他只要從樹干上取走就行了,可是卻偏偏讓他跑了。哎!真是個笨蛋!”
“怎么啦,我的伙伴?”他向狗熊叫道,“你已經(jīng)吃夠蜂蜜了嗎?我正在這兒乘涼等你呢,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了。可是,你怎么啦?可能不巧碰上蜜蜂了吧?所以腦袋成了那么奇怪的樣子。你的手怎么那樣紅,是不是摘掉了黑手套了?要不就出了奇跡,你殺死了那位砍柴人朗夫瓦?”
狗熊勃倫沒有回答。他受盡了屈辱和痛苦,這時只讓自己的身體隨波逐流。清涼的河水稍稍減輕了他的劇烈的疼痛。
可憐的勃倫!原來,當(dāng)他聽見朗夫瓦和他的仆人們應(yīng)聲而出時,他用盡平生力氣想從虎頭鉗中掙脫出來。由于害怕,他死命掙扎,終于從樹縫中掙脫出來,但卻成了列那狐所看到的這副模樣。經(jīng)過受傷和流血,痛苦和狂怒,最后總算逃脫了朗夫瓦和他的仆人、以及鄰近的人們和看家狗的追擊。
還是那些女人救了他:她們聲稱幫忙而實(shí)際上卻怕得要命,東奔西竄,反而礙住了男人們的手腳。其中一個女人竄到勃倫面前時掉進(jìn)了河里,大家忙著去搶救她。勃倫乘機(jī)也跳進(jìn)河里,讓河水做了他的救星。
狗熊在列那狐的嘲笑聲中遠(yuǎn)遠(yuǎn)地漂走了。他這時在想該怎樣向國王交待這件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