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們叫二班,簡稱2B。我是2B母雞,你們是2B雞仔。
但,嗨,屬于我們的時光,屬于我們的二班,你就這樣過去了嗎?
二班,當初,你的到來,有點令我猝不及防。當我還沒從對老二班的戀戀不舍中抽離時,你就已靜靜地躺在教導處等著我撿起。雖然相信,相遇是緣,但一開始的落差還是很難令我適應。一個是我不動聲色的一個眼神他們都能讀懂,一個是樣樣都需我親力親為。一個是我說:“夜自修前的讀社會時間,大家好像表現不是很好,怎么辦?你們班委必須帶好頭,用你們的讀帶動大家!贝撕蠊簧鐣蠋煵粊硪材軙暥Ψ。一個是我每節(jié)疏導課說:“我不喜歡干活翹著蘭花指拈輕怕重的,不喜歡早讀輕聲細語的嬌小姐貴公子。”但還是拖把倒了沒人扶,早上到了沒書聲。鮮明的對比,令人只覺著累和沮喪。就這樣,時光過去了一個月,手機里的老二班家長和學生的電話還一個都舍不得刪,新二班的聯系電話卻一個都不想存。
不知從何時始,我已不由自主地對你們投入了太多感情,充當起了并不強悍但老要張開雙翅保護你們的母雞。可能是始于范晨陽、王帥成績的下滑吧,可能是始于對蔣君助的狠鐵不成鋼吧,可能是始于朱祥源腸胃功能的不好吧,也可能更早……抱歉,我已想不起來了。一回憶,發(fā)現,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還真不少,不知不覺中已有四百多天了吧!
四百多天,習慣了當二班的老母雞。甚至錯以為這三年都能當你們的老母雞。所以,自以為安排得很好地經常對雞仔們說:“現在成績不理想沒關系,我們不要心急,不要灰心。要一飛沖天不急在一時,我會等。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學好現在,為初三的起飛,打好基礎……”
轉眼已四百多天。那由一天一天堆積起來的四百多天啊,我聞到了多少的芬芳!
看到本是冤家對頭的何云霞,拿著她策劃的班會活動單,很隨意地對范晨陽說:“你明天班會參加這個活動吧!”然后我驚得眼珠都快掉出來地聽到范晨陽很順從地說:“哦,好的!”初一剛進班級那會,他們可是相互厭惡地連坐同桌都不肯的。誰會想得到,今天能那么默契呢?還有類似的陳琦,本一天到晚求我把周晨的位置換遠一點,現在連個網名都要他一塊想!這些活寶,令人很無語。
初一的時候,給任課老師考核,有同學商量著一起給某些老師打“D",曾令我對這樣的行為非常失望,F在,我可以不囑咐一句地,非常信任地對你們說:”你們愛打什么就打什么吧!“然后如預料中的,收上的是全”A“。作為班主任,還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的學生講情講義更安慰的呢?
剛來城關中學時,你們只知道勞動偷懶,連自己的那份任務都要偷懶,F在,即使是面對堆滿落葉的大操場,即使是沒被安排打掃,你們都會放下書本,到操場幫忙。不需要獎賞,不需要感謝!
籃球賽,加油聲最響亮的是我們二班的小雞仔們吧?籃球賽,最有集體榮譽感的是我們二班的小雞仔們吧?早早的,我還沒想到,小雞仔們就把學校能借的擴音器都借來了。賽場上懂得上下協作,在他們猶豫時,適時地送上聲聲自信。
刁鑫源一臉難過地和兩個男同學到辦公室說:”劉老師,剛才他推了我一下,我手碰到了玻璃窗,玻璃就掉下去碎了!“看他那么難過,我說:”是的,那邊玻璃的石膏有點硬化了,確實不怎么牢。所以叫你們沒事離它遠點,就是不聽。不過算了。你就賠錢吧,我不批評!啊辈贿^,好像剛好被校長看到了,她不定會以為我們怎么在鬧呢!“原來重點在這里,在于怕校長誤會自己班級。這塊玻璃碎得很值!我還清晰地記得到教室說起這件事時,蔣君助竟說:”我老早就知道這塊玻璃快掉了。那天是我把它放放回去的!盀槭Y君助的天真行為,大家頓生想”爆賞“他一頓的沖動!
喜歡看雞仔們的純真。“后面的垃圾誰扔的?”雞仔們老實地集體回答:”XXX。"誰沒聽我的,又上課沒好好聽講了?“雞仔們都極默契地把頭轉向同一方向,極鄙夷地說:”他!““是誰把后面空桌子的邊拆了?”雞仔們大聲地集體回答:“不知道。”“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你自己肯定知道。下課后,有碰過這桌子的誰,把它裝回去!毕抡n了,就有一男同學在那里裝,旁邊同學起哄說:“哦,原來是你哦!”他紅著臉笑說:“沒了,不是我了。我是做好事的!边@時,真相已不重要。
初夏的星期一,第一節(jié)雞仔們的雙眼就極明顯地表現出是純擺設地看著你的,腦子其實已經休眠了。母雞大為光火地大罵了你們一通,大概里面有幾句是這樣的:“別人學習那么積極主動,每次是催著我批作業(yè),你們讀書卻是那么被動。學不會積極主動地思考問題,永遠也不可能把書讀好。”中午一走進教室,你們就嘰哩咋啦地向我要起了作業(yè):“老師可以布置作業(yè)了,等一會,又要說我們學習不主動了!
開學第一天,我說:“我最喜歡男生的圓平頭,我最喜歡女生干干凈凈地扎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眱赡炅耍銈儧]出現過一個令我多嘴的發(fā)型。我說:“頭發(fā)千萬不要染。要染就看看我吧,你看染后多難看啊!”兩年了,你們沒一個染發(fā)。
四百多天里,你們沒發(fā)生過稱得上違反校紀校規(guī)的事一件,沒煩擾到政教處一次。沒讓我見到過一個自暴自棄的人,沒讓我看到過一起叛逆的事,沒讓我聽說過一次不尊敬師長的現象。我為你們而驕傲!
作文課,一雞仔走上講臺,極嚴肅地問我:“劉老師,我可不可以在文中加一些稱呼。嗯,啊,哦,比如,比如,可不可以寫曉紅姐這三個字?“另一雞仔在旁邊搶白說:“不,應該是曉紅嫂!”一邊趕緊十萬分同意地說:“好好,可以的!币贿呅睦镞厡隙嗟靡庵骸昂吆,你們當初啥眼神,非得稱呼我為劉姥姥,看人家這眼力,把人看得多真呢!”
本以為屬于老母雞的幸福時光才剛開始,本以為我們還可以攜手走好遠好遠。本以為我可以親見你們初三的起飛。本以為有看你們在黑板上自豪地大書“2B”,而無須解釋不是彼“2B"的時候。卻發(fā)現,這次班會不是你們初中的唯一正式班會,而是我們二班的最后一次班會!不會再有那么多的”以為"了。
嗨,那段老母雞護著小雞仔們一起在教室里傷心地哭過,那段老母雞帶著小雞仔們一起在疏導課吃著甜筒開心地笑過,那段小雞仔們看著老母雞在大課間老被繩子絆住腳大聲取笑過,那段小雞仔們黏著老母雞在辦公室聊天不肯離開的時光,你真的要走了嗎?
只是在孩子們離開后,老母雞獨自倔強地撐了那么久的翅膀,會不會像那守望的天使般,已經僵了,硬了,再也放不下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