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延史盧趙列傳 第五十四
吳佑字季英，[一]陳留長垣人也。父恢，為南海太守。[二]佑年十二，隨從到官。
恢欲殺青簡以寫經(jīng)書，[三]佑諫曰：“今大人踰越五領(lǐng)，[四]遠在海濱，其俗誠陋，然舊多珍怪上為國家所疑，下為權(quán)戚所望。[五]此書若成，則載之兼兩。[六]昔馬援以薏苡興謗王陽以衣囊徼名。[七]嫌疑之閑，誠先賢所慎也�！被帜酥�，撫其首曰：“吳氏世不乏季子矣�！盵八]及年二十，喪父，居無檐石，而不受贍遺。常牧豕于長垣澤中[九]行吟經(jīng)書。遇父故人，謂曰：“卿二千石子而自業(yè)賤事，縱子無恥，柰先君
何？”佑辭謝而已，守志如初。
注[一]佑音又。續(xù)漢書作“佑”。
注[二]“恢”或作“惔”，音徒濫反。
注[三]殺青者，以火炙簡令汗，取其青易書，復(fù)不蠹，謂之殺青，亦謂汗簡。
義見劉向別錄也。
注[四]領(lǐng)者，西自衡山之南，東至于海，一山之限耳，別標名則有五焉。裴氏廣
*(川)**[州]*記云：“大庾、始安、臨賀、桂陽、揭陽，是為五領(lǐng)�！编嚨旅髂峡涤浽唬骸按筲�，一也；桂陽甲騎，二也；九真都龐，三也；臨賀萌渚，四也；始安越城，五也。”裴氏之說則為審矣。
注[五]希望其贈遺也。
注[六]車有兩輪，故稱“兩”也。
注[七]徼，要也，音工堯反。前書曰，王陽好車馬，衣服鮮明，而遷徙轉(zhuǎn)移，所載不過囊橐。時人怪其奢，伏其儉，故俗傳王陽能作黃金。
注[八]季子謂季札也。
注[九]續(xù)漢書曰“年四十余，乃為郡吏”也。
后舉孝廉，[一]將行，郡中為祖道，佑越□共小史雍丘黃真歡語移時，與結(jié)友而別。
[二]功曹以佑倨，請黜之。太守曰：“吳季英有知人之明，卿且勿言�！�
真后亦舉孝廉，除新蔡長，世稱其清節(jié)。[三]時公沙穆來游太學(xué)，無資糧，乃變服客傭為佑賃舂。佑與語大驚，遂共定交于杵臼之閑。
注[一]陳留耆舊傳曰：“太守冷宏召補文學(xué)，宏見異之，擢舉孝廉。”
注[二]祖道之禮，封土為軷□也。五經(jīng)要義曰：“祖道者，行祭為道路祈也�！�
周禮太馭：“掌王玉路以祀，及*(祀)**[犯]*軷。”注云：“*[犯]*軷*(祀)*者，封土象山于路側(cè)，以*[菩]*芻□□為神主祭之，以車轢軷而去。喻無險難。”
注[三]謝承書曰：“真字夏甫�！�
佑以光祿四行遷膠東侯相。[一]時濟北戴宏父為縣丞，宏年十六，從在丞舍。
佑每行園，常聞諷誦之音，奇而厚之，亦與為友，卒成儒宗，知名東夏，[二]
官至酒泉太守。[三]佑政唯仁簡，以身率物。民有爭訴者，輒閉合自責(zé)，然后斷其訟以道譬之�；蛏淼介偫�，重相和解。自是之后，爭隙省息，吏人懷而不欺。嗇夫?qū)O性私賦民錢[四]市衣以進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歸伏罪。
性臱懼，詣合持衣自首。佑屏左右問其故，性具談父言。
佑曰：“掾以親故，受□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人矣’。”[五]使歸謝其父，還以衣遺之。又安丘男子毋丘長與母俱行市，道遇醉客辱其母，長殺之而亡，安丘追蹤于膠東得之。佑呼長謂曰：“子母見辱，人情所恥。然孝子忿必慮難，動不累親。[六]今若背親逞怒[七]白日殺人，赦若非義，刑若不忍，將如之何？”長以械自系，[八]曰：“國家制法，囚身犯之。明府雖加哀鄉(xiāng)，恩無所施�！�
佑問長有妻子乎？對曰：“有妻未有子也�！奔匆瓢睬鸫L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獄中，妻遂懷孕。至冬盡行刑，長泣謂母曰：“負母應(yīng)死，當何以報吳君乎？”乃嚙指而吞之含血言曰：“妻若生子，名之‘吳生’，言我臨死吞指為誓，屬兒以報吳君�！币蛲独Q而死。[九]
注[一]漢官儀曰“四行，敦厚、質(zhì)樸、遜讓、節(jié)儉”也。
注[二]東夏，東方也。尚書曰“尹茲東夏”也。
注[三]濟北先賢傳曰“宏字符襄，剛縣人也。年二十二，為郡督郵，曾以職事見詰，府君欲撻之。宏曰：‘今鄙郡遭明府，咸以為仲尼之君，國小人少，以宏為顏回，豈聞
仲尼有撻顏回之義？’府君異其對，即日教署主簿”也。
注[四]續(xù)漢書曰：“賦錢五百，為父市單衣�！�
注[五]論語載孔子之言也。
注[六]論語孔子曰：“忿思難�！庇衷唬骸耙怀�，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注[七]若，汝也。逞，快也。
注[八]在手曰械。
注[九]謂以繩為繯，投之而縊也。繯音胡犬反。
佑在膠東九年，[一]遷齊相，大將軍梁冀表為長史。及冀誣奏太尉李固，佑聞而請見與冀爭之，不聽。時扶風(fēng)馬融在坐，為冀章草，佑因謂融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即誅，卿何面目見天下之人乎？”冀怒而起入室，佑亦徑去。冀道出佑為河閑相因自免歸家，不復(fù)仕，躬灌園蔬，以經(jīng)書教授。年九十八卒。
注[一]陳留耆舊傳曰：“佑處同僚，無私書之問，上司無箋檄之敬。在膠東，書不入京師也�！�
長子鳳，官至樂浪太守，少子愷，新息令；鳳子馮，鲖陽侯相：[一]皆有名于世。
[二]
注[一]鲖陽，縣，屬汝南郡。音紂。
注[二]陳留耆舊傳曰：“鳳字君雅，馮字子高�！�
延篤字叔堅，南陽犨人也。[一]少從潁川唐溪典受左氏傳，[二]旬日能諷之，典深敬焉。[三]又從馬融受業(yè)，博通經(jīng)傳及百家之言，能著文章，有名京師。
注[一]犨音昌猶反，故城在汝州魯山縣東南也。
注[二]先賢行狀曰：“典字季度，為西鄂長�！憋L(fēng)俗通曰：“吳夫燍王奔楚，封堂溪因以為氏。”典為五官中郎將�！疤啤迸c“堂”同也。
注[三]先賢行狀曰：“篤欲寫左氏傳，無紙，唐溪典以廢箋記與之。篤以箋記紙不可寫傳乃借本諷之，徹盡辭歸。典曰：‘卿欲寫傳，何故辭歸？’篤曰：‘已諷之矣�！渎勚畤@曰：‘嗟乎延生！雖復(fù)端木聞一知二，未足為喻。若使尼父更起于洙、泗君當編名七十，與游、夏爭匹也�！迸e孝廉，為平陽侯相。到官，表龔遂之墓，立銘祭祠，擢用其后于畎畝之閑。[一]
以師喪□官奔赴，五府并辟不就。
注[一]前書龔遂，山陽南平陽人，為勃海太守。南平陽故城*[在]*今兗州鄒縣。
桓帝以博士征，拜議郎，與朱穆、邊韶共著作東觀。稍遷侍中。帝數(shù)問政事，篤詭辭密對[一]動依典義。遷左馮翊，又徙京兆尹。其政用寬仁，憂恤民黎，擢用長者，與參政事，郡中歡愛，三輔咨嗟焉。先是陳留邊鳳為京兆尹，亦有能名，郡人為之語曰：“前有趙張三王，[二]后有邊延二君。”
注[一]谷梁傳曰：“故士造辟而言，詭辭而出�！狈秾幾⒃疲骸氨�，君也。詭辭而出不以實告人也�！�
注[二]前書，趙廣漢、張敞、王遵、王章、王駿俱為京兆尹也。
時皇子有疾，下郡縣出珍藥，而大將軍梁冀遣客赍書詣京兆，并貨牛黃。[一]篤發(fā)書收客，曰：“大將軍椒房外家，而皇子有疾，必應(yīng)陳進醫(yī)方，豈當使客千里
求利乎？”遂殺之。冀臱而不得言，有司承旨欲求其事。篤以病免歸，教授家巷。
注[一]吳普本草曰：“牛黃味苦，無毒，牛出入呻者有之。夜有光走角中。牛死，入膽中，如□子黃�！鄙褶r(nóng)本草曰：“療驚□，除邪逐鬼�！�
時人或疑仁孝前后之證，篤乃論之曰：“觀夫仁孝之辯，[一]紛然異端，互引典文，代取事?lián)�，[二]可謂篤論矣。[三]夫人二致同源，總率百行，[四]非復(fù)銖兩輕重，必定前后之數(shù)也。而如欲分其大較，[五]體而名之，則孝在事親，仁施品物。施物則功濟于時事親則德歸于己。于己則事寡，濟時則功多。推此以言，仁則遠矣。然物有出微而著事有由隱而章。近取諸身，刵耳有聽受之用，目有察見之明，足有致遠之勞，手有飾衛(wèi)之功功雖顯外，本之者心也。
遠取諸物，則草木之生，始于萌牙，終于彌蔓，枝葉扶疏，榮華紛縟，[六]末雖繁蔚致之者根也。夫仁人之有孝，猶四體之有心腹，[七]枝葉之有本根也。
圣人知之，故曰：‘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痆八]‘君子務(wù)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九]然體大難備，物性好偏，故所施不同，事少兩兼者也。如必對其優(yōu)劣則仁以枝葉扶疏為大，孝以心體本根為先，可無訟也�；蛑^先孝后仁，非仲尼序回、參之意。[一０]蓋以為仁孝同質(zhì)而生，純體之者，則互以為稱，虞舜、顏回是也。[一一]若偏而體之，則各有其目，公劉、曾參是也。[一二]夫曾、閔以孝悌為至德[一三]管仲以九合為仁功，[一四]
未有論德不先回、參，考功不大夷吾。以此而言，各從其稱者也�！�
注[一]辯，爭也。
注[二]代，更也。
注[三]篤，厚也。
注[四]二致，仁、孝也。易系詞曰“殊涂而同歸，百慮而一致”也。
注[五]較猶略也。
注[六]說文曰：“縟，繁彩飾也�！�
注[七]四體謂手足也。
注[八]左氏傳趙簡子問子太叔：“何謂禮？”對曰：“聞諸先大夫子產(chǎn)曰：‘夫禮，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天地之經(jīng)，人實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性�！笨鬃尤樾⒔�(jīng)之詞也。
注[九]論語載有若之詞也。
注[一０]論語孔子曰：“參也魯，回也其庶乎？”言庶幾于善道也。魯，鈍也。
言若先孝后仁，則曾參不得不賢于顏子。
注[一一]虞舜、顏回純德既備，或仁或孝，但隨其所稱爾。
注[一二]史記，公劉，后稷曾孫也。能修復(fù)后稷之業(yè)，務(wù)耕種，行地宜，百姓懷之，多從而保歸焉。故公劉以仁紀德，曾參以至孝稱賢，此則各自為目，不能總兼其美也。
注[一三]曾參、閔損也。
注[一四]論語孔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如其仁，如其仁�！�
九合者，謂再會于鄄，兩會于幽，又會檉、首止、戴寧、母洮、葵丘也。
前越巂太守李文德素善于篤，時在京師，謂公卿曰：“延叔堅有王佐之才，奈何屈
千里之足乎？”欲令引進之。篤聞，乃為書止文德曰：“夫道之將廢，所謂命也。[一]流聞乃欲相為求還東觀來命雖篤，所未敢當。吾嘗昧爽櫛梳，坐于客堂。[二]朝則誦羲、文之易，虞、夏之書，歷公旦之典禮，覽仲尼之春秋。[三]夕則消搖內(nèi)階，詠詩南軒。[四]百家觽氏，投閑而作。[五]洋洋乎其盈耳也，[六]渙爛兮其溢目也，[七]紛紛欣欣兮其獨樂也。當此之時，不知天之為蓋，地之為輿；
[八]不知世之有人，己之有軀也。雖漸離擊筑，傍若無人，[九]高鳳讀書，不知暴雨，[一０]方之于吾，未足況也。且吾自束修已來，[一一]為人臣不陷于不忠，為人子不陷于不孝上交不諂，下交不黷，[一二]從此而歿，下見先君遠祖，可不臱赧。[一三]如此而不以善止者恐如教羿射者也。[一四]慎勿迷其本，□其生也�！�
注[一]論語孔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
注[二]孔安國注尚書曰：“昧，暝也。爽，明也。”
注[三]周公攝政七年，制禮作樂。班固東都賦曰“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也。
注[四]楚詞：“高堂邃宇，鏤檻層軒。”王逸注云：“軒，樓板也�！�
注[五]言誦經(jīng)典之余，投射閑隙而翫百氏也。
注[六]洋洋，美也。論語曰：“洋洋乎盈耳哉。”
注[七]渙爛，文章貌也。
注[八]宋玉大言賦曰“方地為輿，員天為蓋”也。
注[九]說文曰：“筑，五弦之樂也�！鄙蚣s宋書曰：“筑不知誰所造也。史記唯云高漸離擊筑�！卑福航裰嗡乒~，有項有柱。史記，荊軻至燕，日與屠狗及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于巿中，相樂，已而相泣，傍若無人。
注[一０]事具逸人傳也。
注[一一]束修謂束帶修飾。鄭玄注論語曰“謂年十五已上”也。
注[一二]易系詞之文也。
注[一三]色媿曰赧，音女板反。
注[一四]史記，有養(yǎng)由基者，善射者也，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而百中之。
左右觀者數(shù)千人，皆曰“善射”。有一人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養(yǎng)由基怒釋弓搤□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枝左詘右也。夫去柳葉百步而射之百發(fā)百中之，不以善息，少焉氣衰力倦，弓撥矢鉤，一發(fā)不中者百發(fā)盡息�！�
此言羿者，蓋以俱善射而稱之焉。
后遭黨事禁錮。[一]永康元年，卒于家。鄉(xiāng)里圖其形于屈原之廟。[二]
注[一]錮謂閉塞。
注[二]屈原，楚大夫，抱忠貞而死。篤有志行文彩，故圖其像而偶之焉。
篤論解經(jīng)傳，多所駁正，后儒服虔等以為折中。所著詩、論、銘、書、應(yīng)訊、表、教令[一]凡二十篇云。
注[一]訊，問也。蓋荅客難之類。
史弼字公謙，陳留考城人也。父敞，順帝時以佞辯至尚書、郡守。[一]弼少篤學(xué)，聚徒數(shù)百。仕州郡，[二]辟公府，遷北軍中候。
注[一]續(xù)漢書曰“敞為京兆尹，化有能名，尤善條教，見稱于三輔”也。
注[二]謝承書曰：“弼年二十為郡功曹，承前太守宋欣穢濁之后，悉條諸生聚斂奸吏百余人皆白太守，埽夡還縣，高名由此而興�！�
是時桓帝弟渤海王悝素行險辟，僭傲多不法。弼懼其驕悖為亂，乃上封事曰：“臣聞帝王之于親戚愛雖隆，必示之以威；體雖貴，必禁之以度。如是，和睦之道興，骨肉之恩遂。昔周襄王恣甘昭公，[一]孝景皇帝驕梁孝王，[二]而二弟階寵，終用□慢，卒周有播蕩之禍，漢有爰盎之變。竊聞勃海王悝，憑至親之屬，恃偏私之愛，失奉上之節(jié)有僭慢之心，外聚剽輕不逞之徒，[三]內(nèi)荒酒樂，出入無常，所與髃居，皆有口無行[四]或家之□子，或朝之斥臣，必有羊勝、伍被之變。[五]州司不敢彈糾，傅相不能匡輔。陛下隆于友于，不忍遏絕。[六]恐遂滋蔓，為害彌大。[七]乞露臣奏，宣示百僚使臣得于清朝明言其失，然后詔公卿平處其法。法決罪定，乃下不忍之詔。臣下固執(zhí)然后少有所許。如是，則圣朝無傷親之譏，勃海有享國之慶。不然，懼大獄將興，使者相望于路矣。臣職典禁兵，備御非常，而妄知藩國，干犯至戚，罪不容誅。不勝憤懣謹冒死以聞�！钡垡灾劣H，不忍下其事。后悝竟坐逆謀，貶為癭陶王。
注[一]甘昭公王子帶，周襄王弟也，食邑于甘，謚曰昭。左傳曰，初，甘昭公有寵于惠后后將立之，未及而卒。昭公奔齊。王復(fù)之，遂以狄?guī)煿ネ�，王出適鄭也。
注[二]梁孝王，景帝弟，竇太后少子，愛之，賜天子旌旗，出警入蹕。景帝嘗與王宴太后前曰：“千秋萬歲后傳王�！彪及恢G不許，遂令人刺殺盎也。
注[三]剽，悍也。逞，快也。謂被侵枉不快之人也。左傳曰：“率髃不逞之人�！�
剽音疋妙反。
注[四]有虛言無實行也。
注[五]前書羊勝勸梁王求漢嗣，伍被勸準南*(子)**[王]*謀反誅也。
注[六]友，親也。尚書曰：“惟孝友于兄弟�！�
注[七]滋，長；蔓，延也。左氏傳：“無使滋蔓，蔓難圖也。”
弼遷尚書，出為平原相。時詔書下舉鉤黨，[一]郡國所奏相連及者多至數(shù)百，唯弼獨無所上。詔書前后切漤州郡，[二]髡笞掾史。從事坐傳責(zé)曰：[三]“詔書疾惡黨人，旨意懇惻。青州六郡，其五有黨，[四]近國甘陵，亦考南北部，[五]
平原何理而得獨無？”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畫界分境，[六]水土異齊，風(fēng)俗不同[七]它郡自有，平原自無，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誣陷良善，淫刑濫罰，以逞非理則平原之人，戶可為黨。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睆氖麓笈�，即收郡僚職送獄，道舉奏弼。會黨禁中解，弼以俸贖罪得免，[八]濟活者千余人。
注[一]鉤謂相連也。
注[二]切，急也。漤，退也。
注[三]續(xù)漢志每州皆有從事史及諸曹掾史。傳，客舍也，音知戀反。坐傳舍召弼而責(zé)。
注[四]濟南、樂安、齊國、東萊、平原、北海六郡，青州所管也。青州在齊國臨淄，見漢官儀。
注[五]桓帝為蠡吾侯，受學(xué)于甘陵周福，及帝即位，擢福為尚書。時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當朝二家賓客互相譏揣，遂各樹朋徒，漸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見黨人篇序也。
注[六]疆，界也。理，正也。左傳曰“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也。
注[七]前書曰“凡人函五常之性，而其剛?cè)峋徏�，音聲不同。系水土之風(fēng)氣，故謂之風(fēng)。好惡取舍，動靜無常，隨君上之情欲，故謂之俗”也。
注[八]*(奉)**[俸]*音扶用反。
弼為政特挫抑強豪，其小民有罪，多所容貸。遷河?xùn)|太守，被一切詔書當舉孝廉。
弼知多權(quán)貴請托，乃豫□斷絕書屬。[一]中常侍侯覽果遣諸生赍書請之，并求假鹽稅，積日不得通。生乃說以它事謁弼，而因達覽書。弼大怒曰：“太守忝荷重任，當選士報國爾何人而偽詐無狀！”命左右引出，楚捶數(shù)百，府丞、掾史十余人皆諫于廷，弼不對。遂付安邑獄，即日考殺之。侯覽大怨，遂詐作飛章下司隸，誣弼誹謗，檻車征。吏人莫敢近者唯前孝廉裴瑜送到崤澠之閑，大言于道傍曰：“明府摧折虐臣，選德報國，如其獲罪，足以垂名竹帛，愿不憂不懼�！卞鲈唬骸啊l謂荼苦，其甘如薺。’[二]昔人刎頸九死不恨�！盵三]及下廷尉詔獄，平原吏人奔走詣闕訟之。又前孝廉魏劭毀變形服，詐為家僮，瞻護于弼。弼遂受誣，事當□市。劭與郡人賣郡邸，[四]行賂于侯覽，得減死罪一等，論輸左校。時人或譏曰：“平原行貨以免君，無乃蚩乎！”陶丘洪曰：[五]“昔文王牖里，閎、散懷金。[六]史弼遭患，義夫獻寶。亦何疑焉！”于是議者乃息。刑竟歸田里，稱病閉門不出。數(shù)為公卿所薦，議郎何休又訟弼有干國之器，宜登臺相征拜議郎。侯覽等惡之。光和中，出為彭城相，會病卒。裴瑜位至尚書。[七]
注[一]屬音之欲反。
注[二]詩韂風(fēng)也。荼，苦菜也。
注[三]刎，割也。楚詞曰“雖九死其猶未悔”也。
注[四]郡邸，若今之寺邸也。
注[五]青州先賢傳曰：“洪字子林，平原人也。清達博辯，文冠當代。舉孝廉，不行辟太尉府。年三十卒。”
注[六]牖里，殷獄名�；蜃鳌傲h”，亦名羑城，在今相州湯陰縣北。帝王紀：“散宜生、南宮括、閎夭學(xué)乎呂尚。尚知三人賢，結(jié)朋友之交。及紂囚文王，乃以黃金千鎰與宜生令求諸物與紂。”史記曰“閎夭之徒乃求有莘美女，驪戎文馬，有熊九駟，它奇怪物因殷孽臣費仲獻之于紂，紂大說，乃赦之”也。
注[七]先賢行狀曰“瑜字雉璜。聰明敏達，觀物無滯。清論所加，必為成器；丑議所指沒齒無怨”也。
論曰：夫剛烈表性，鮮能優(yōu)寬；仁柔用情，多乏貞直。吳季英視人畏傷，發(fā)言烝烝，[一]似夫儒者；而懷憤激揚，折讓權(quán)枉，又何壯也！仁以鄉(xiāng)物，義以退身，君子哉！[二]語曰：“活千人者子孫必封�！盵三]史弼頡頏嚴吏，[四]終全平原之黨，而其后不大，[五]斯亦未可論也。
注[一]烝烝猶仍也。
注[二]法言曰：“君子于仁也柔，于義也剛。”
注[三]前書王翁孺曰：“聞活千人者有封*[子]*孫。吾所活者千人，*[后]*世其興
乎？”
注[四]頡頏猶上下也。
注[五]不大謂子孫衰替也。左傳晉卜偃曰：“畢萬之后必大�！�
盧植字子干，涿郡涿人也。身長八尺二寸，音聲如鐘。少與鄭玄俱事馬融，能通古今學(xué)好研精而不守章句。融外戚豪家，[一]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講積年，未嘗轉(zhuǎn)眄融以是敬之。學(xué)終辭歸，闔門教授。性剛毅有大節(jié)，常懷濟世志，不好辭賦，能飲酒一石。
注[一]融，明德皇后之從侄也。
時皇后父大將軍竇武援立靈帝，初秉機政，朝議欲加封爵。植雖布衣，以武素有名譽乃獻書以規(guī)之曰：“植聞嫠有不恤緯之事，[一]漆室有倚楹之戚，[二]憂深思遠，君子之情。[三]夫士立爭友，義貴切磋。[四]書陳‘謀及庶人’，[五]
詩詠‘詢于芻蕘’。[六]植誦先王之書久矣，敢愛其瞽言哉！[七]今足下之于漢朝，猶旦、奭之在周室，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論者以為吾子之功，于斯為重。天下聚目而視攢耳而聽，[八]謂準之前事，將有景風(fēng)之祚。[九]尋春秋之義，王后無嗣，擇立親長年均以德，德均則決之卜筮。[一０]今同宗相后，披圖案牒，以次建之，何勛之有？豈橫叨天功以為己力乎！[一一]宜辭大賞，以全身名。又比世祚不競，[一二]仍外求嗣，可謂危矣。而四方未寧，盜賊伺隙，恒岳、勃碣，[一三]特多奸盜，將有楚人脅比，尹氏立朝之變。[一四]宜依古禮，置諸子之官，征王侯愛子，宗室賢才，外崇訓(xùn)道之義，內(nèi)息貪利之心，簡其良能，隨用爵之，強干弱枝之道也�！盵一五]
武并不能用。州郡數(shù)命，植皆不就。建寧中，征為博士，乃始起焉。熹平四年，九江蠻反四府選植才兼文武，拜九江太守，蠻寇賓服。以疾去官。
注[一]左傳曰，范獻子曰：“人亦有言，嫠不恤其緯而憂宗周之隕，為將及焉�！�
杜預(yù)注曰：“嫠，寡婦也�？椪叱？嗑暽�，寡婦所宜憂也�！�
注[二]琴操曰：“魯漆室女倚柱悲吟而嘯，蝰人見其心之不樂也，進而問之曰：‘有淫心欲嫁之念耶，何吟之悲？’漆室女曰：‘嗟乎！嗟乎！子無志，不知人之甚也。昔者楚人得罪于其君，走逃吾東家，馬逸，蹈吾園葵，使吾終年不□菜；吾西蝰人失羊不還請吾兄追之，霧濁水出，使吾兄溺死，終身無兄。政之所致也。吾憂國傷人心悲而嘯，豈欲嫁哉！’自傷懷結(jié)而為人所疑，于是褰裳入山林之中，見女貞之木，喟然嘆息，援琴而弦歌以女貞之辭，自經(jīng)而死�！�
注[三]詩序曰：“憂深思遠，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fēng)焉�！�
注[四]孝經(jīng)曰：“士有爭友，身不陷于不義。”詩云：“如切如磋。”鄭玄注云：“骨曰切，象曰磋。言友之相規(guī)誡，如骨象之見切磋�！�
注[五]尚書洪范曰“謀及卿士，謀及庶人”也。
注[六]詩大雅曰：“先人有言，詢于芻蕘。”毛萇注云：“芻蕘，采薪者也�！�
注[七]無目□曰瞽�！跻糁比谭�。
注[八]前書賈山曰“使天下戴目而視，傾耳而聽”也。
注[九]景風(fēng)，解見和紀。
注[一０]左傳王子朝曰：“先王之命，王后無嫡，則擇立長。年鈞以德，德鈞以卜，古之制也。”
注[一一]叨，貪也。左傳曰“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也。
注[一二]競，強也。
注[一三]勃，勃海也。碣，碣石山也。
注[一四]左傳曰，楚公子比，恭王之子也。靈王立，子比奔晉。靈王卒，子比自晉歸楚立為君。比弟公子□疾欲篡其位，夜乃使人周走呼曰：“王至矣。”
國人大驚，子比乃自殺。王子朝，周景王之庶子。景王卒，子猛立。尹氏，周卿士，立子朝，奪猛位也。
注[一五]以樹為喻也。謂京師為干，四方為枝。前書曰：“漢興，立都長安，徙齊諸田、楚昭、屈、景及諸功臣家于長陵。蓋以強干弱枝，非獨為奉山園也�！�
作尚書章句、三禮解詁。[一]時始立太學(xué)石經(jīng)，以正五經(jīng)文字，植乃上書曰：“臣少從通儒故南郡太守馬融受古學(xué)頗知今之禮記特多回□。[二]臣前以周禮諸經(jīng)，發(fā)起爉謬[三]敢率愚淺，為之解詁，而家乏，無力供繕*[寫]*上。[四]愿得將書生二人，共詣東觀，就官財糧，專心研精，合尚書章句，考禮記失得，庶裁定圣典刊正碑文。古文科斗，近于為實，而厭抑流俗，降在小學(xué)。[五]中興以來，通儒達士班固、賈逵、鄭興父子，并敦悅之。[六]今毛詩、左氏、周禮各有傳記其興春秋共相表里，[七]宜置博士，為立學(xué)官，以助后來，以廣圣意。”
注[一]詁，事也。言解其事意。
注[二]回□猶紆曲也。
注[三]爉，粟不成。諭義之乖僻也。
注[四]繕，善也。言家貧不能善寫而上也。
注[五]古文謂孔子壁中書也。形似科斗，因以為名。前書謂文字為“小學(xué)”也。
注[六]興子觽也，自有傳。左傳曰“蜔縠悅禮樂而敦詩書”也。
注[七]表里言義相須而成也。前書云：“河圖、洛書相為經(jīng)緯，八卦、九章相為表里�！�
會南夷反叛，以植嘗在九江有恩信，拜為廬江太守。植深達政宜，務(wù)存清靜，弘大體而已。
歲余，復(fù)征拜議郎，與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蔡邕、楊彪、韓說等并在東觀，校中書五經(jīng)記傳補續(xù)漢記。[一]帝以非急務(wù)，轉(zhuǎn)為侍中，遷尚書。光和元年，有日食之異，植上封事諫曰：“臣聞五行傳‘日晦而月見謂之朓，王侯其舒’。[二]此謂君政舒緩，故日食晦也。春秋傳曰‘天子避位移時’，[三]言其相掩不過移時。
而閑者日食自巳過午，既食之后，云霧晻曖。比年地震，彗孛互見。臣聞漢以火德，化當寬明。近色信讒，忌之甚者，如火畏水故也。案今年之變，皆陽失陰侵，消御災(zāi)兇，宜有其道。謹略陳八事：一曰用良，二曰原禁，[四]三曰御癘，[五]四曰備寇，五曰修體六曰遵堯，七曰御下，八曰散利。用良者，宜使州郡核舉賢良，[六]隨方委用，責(zé)求選舉。原禁者，凡諸黨錮，多非其罪，可加赦恕，申宥回枉。[七]御癘者，宋后家屬，并以無辜委骸橫尸，不得收葬，疫癘之來，皆由于此。宜□收拾，以安游魂。[八]備寇者侯王之家，賦稅減削，愁窮思亂，必致非常，宜使給足，以防未然。修禮者，應(yīng)征有道之人若鄭玄之徒，陳明洪范，攘服災(zāi)咎。遵堯者，今郡守刺史一月數(shù)遷，宜依黜陟以章能否，縱不九載，可滿三歲。[九]御下者，謂謁希爵，一宜禁塞，[一０]遷舉之事，責(zé)成主者。散利者，天子之體，理無私積，宜弘大務(wù)，蠲略細微。”
[一一]帝不省。
注[一]言中書以別于外也。
注[二]五行傳，劉向所著。朓者，月行速在日前，故早見。劉向以為君舒緩則臣
*(嬌)**[驕]*慢，故日行彁而月行速也。
注[三]左氏傳曰：“日過分未至三辰有醔，于是乎君不舉，避移時�！倍蓬A(yù)注曰：“避正寑，過日食時也�！�
注[四]原其所禁而宥之也。
注[五]防御疫癘之氣。
注[六]核，實也。
注[七]回，邪也。
注[八]后以王甫、程阿所構(gòu)，憂死，父及兄弟并被誅。靈帝后夢見桓帝怒曰“宋皇
后何罪而絕其命？已訴于天，上帝震怒，罪在難救”也。
注[九]書曰：“三載考績，黜陟幽明。”孔安國注曰：“三年考功，三考九年，能否幽明有別升進其明者，黜退其幽者。”此皆唐堯之法也。
注[一０]希，求也。
注[一一]蠲，除也。
中平元年，黃巾賊起，四府舉植，拜北中郎將，持節(jié)，以護烏桓中郎將宗員副，將北軍五校士發(fā)天下諸郡兵征之。連戰(zhàn)破賊帥張角，斬獲萬余人。角等走保廣宗，植筑圍鑿爎造作云梯，垂當拔之。帝遣小黃門左豐詣軍觀賊形埶，或勸植以賂送豐，植不肯。豐還言于帝曰：“廣宗賊易破耳。盧中郎固壘息軍，以待天誅�！钡叟�，遂檻車征植減死罪一等。
及車騎將車皇甫嵩討平黃巾，盛稱植行師方略，嵩皆資用規(guī)謀，濟成其功。以其年復(fù)為尚書。
帝崩，大將軍何進謀誅中官，乃召并州牧董卓，以懼太后。植知卓兇悍難制，必生后患固止之。進不從。及卓至，果陵虐朝廷，乃大會百官于朝堂，議欲廢立。髃僚無敢言植獨抗議不同。卓怒罷會，將誅植，語在卓傳。植素善蔡邕，邕前徙朔方，植獨上書請之。邕時見親于卓，故往請植事。又議郎彭伯諫卓曰：“盧尚書海內(nèi)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弊磕酥梗庵补俣�。
植以老病求歸，懼不免禍，乃詭道從轘轅出。[一]卓果使人追之，到懷，不及。
遂隱于上谷，不交人事。冀州牧袁紹請為軍師。初平三年卒。臨困，□其子儉葬于土穴不用棺旘，附體單帛而已。所著碑、誄、表、記凡六篇。
注[一]詭，詐也。轘轅道在今洛州緱氏縣東南也。
建安中，曹操北討柳城，過涿郡，[一]告守令曰：“故北中郎將盧植，名著海內(nèi)，學(xué)為儒宗，士之楷模，國之楨干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閭；鄭喪子產(chǎn)，仲尼隕涕。
[二]孤到此州，嘉其余風(fēng)。春秋之義，賢者之后，宜有殊禮。[三]亟遣丞掾除其墳?zāi)�，[四]存其子孫，并致薄醊，[五]以彰厥德�！弊迂�，知名。[六]
注[一]魏志曰，建安十二年，操北征烏桓，涉鮮卑，討柳城，登白狼山也。
注[二]左傳曰：“仲尼聞子產(chǎn)死，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弊三]公羊傳曰：“君子之善善也長，惡惡也短。惡惡止其身，善善及子孫。賢者子孫，故君子為之諱也�！�
注[四]亟，急也。
注[五]醊，祭酹也。音張芮反。
注[六]魏志曰：“毓字子家，十歲而孤，以學(xué)行稱，仕魏至侍中、吏部尚書。時舉中書郎詔曰：‘得其人與不，在盧生耳。選舉莫取有名，如畫地為餅，不可啖也�！箤υ唬骸蛔阋灾庐惾耍梢缘贸Ｊ�。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名也�！闭撛唬猴L(fēng)霜以別草木之性，[一]危亂而見貞良之節(jié)，[二]則盧公之心可知矣。
夫螽蠆起懷，雷霆駭耳，雖賁、育、荊、諸之倫，[三]未有不冘豫奪常者也。[四]當植抽白刃嚴合之下，追帝河津之閑，排戈刃，赴戕折，[五]豈先計哉？君子之于忠義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也。[六]
注[一]論語曰：“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雕也�！�
注[二]老子曰：“國家昏亂有忠臣。”
注[三]孟賁，多力者也；夏育，勇者也：并韂人。荊，荊軻也。諸，專諸也。
注[四]冘，人行貌也，音淫。言冘豫不能自定也。奪謂易其常分者也。
注[五]事見何進傳。杜預(yù)注左傳曰：“戕者，卒暴之名也。”
注[六]孔子曰：“君子無終食之閑違仁，造次必于是，顛沛必于是�！瘪R融注云：“造次，急遽也。顛沛，僵仆也。雖急遽僵仆，不違仁也�！�
趙岐字邠卿，京兆長陵人也。初名嘉，生于御史臺，因字臺卿，[一]后避難，故自改名字示不忘本土也。岐少明經(jīng)，有才蓺，娶扶風(fēng)馬融兄女。融外戚豪家，岐常鄙之，不與融相見。[二]仕州郡，以廉直疾惡見憚。年三十余，有重疾，臥蓐七年，[三]自慮奄忽乃為遺令□兄子曰：“大丈夫生世，遯無箕山之操，[四]仕無伊、呂之勛，天不我與復(fù)何言哉！可立一員石于吾墓前，刻之曰：‘漢有逸人，姓趙名嘉。有志無時，命也柰何！’”其后疾瘳。
注[一]以其祖為御史，故生于臺也。
注[二]三輔決錄注曰：“岐娶馬敦女宗姜為妻。敦兄子融嘗至岐家，多從賓與從妹宴飲作樂日夕乃出。過問趙處士所在。岐亦厲節(jié)，不以妹镎之故屈志于融也。與其友書曰：‘馬季長雖有名當世，而不持士節(jié)，三輔高士未曾以衣裾襒其門也。’岐曾讀周官二義不通一往造之，賤融如此也�！�
注[三]蓐，寢蓐也。聲類曰：“蓐，薦也�！�
注[四]易曰：“遯而亨，君子以遠小人�！蓖蹂鲎ⅲ骸斑q之義，避內(nèi)而之外者也。”
箕山，許由所隱處也。
永興二年，辟司空掾，議二千石得去官為親行服，朝廷從之。其后為大將軍梁冀所辟為陳損益求賢之策，冀不納。舉理劇，為皮氏長。[一]會河?xùn)|太守劉佑去郡，而中常侍左悺兄勝代之岐恥疾宦官，即日西歸。京兆尹延篤復(fù)以為功曹。
注[一]皮氏故城在今絳州龍門縣西。決錄曰“岐為長，抑強討奸，大興學(xué)�！币�。
先是中常侍唐衡兄玹為京兆虎牙都尉，[一]郡人以玹進不由德，皆輕侮之。岐及從兄襲又數(shù)為貶議玹深毒恨。[二]延熹元年，玹為京兆尹，岐懼禍及，乃與從子戩逃避之。玹果收岐家屬宗親，陷以重法，盡殺之。[三]岐遂逃難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歷。自匿姓名，賣餅北海市中。時安丘孫嵩年二十余，游市見岐，察非常人，停車呼與共載。岐懼失色，嵩乃下帷，令騎屏行人。密問岐曰：“視子非賣餅者，又相問而色動不有重怨，即亡命乎？我北海孫賓石，闔門百口，埶能相濟�！贬芈勧悦�，即以實告之遂以俱歸。嵩先入白母曰：“出行，乃得死友�！庇肷咸�，饗之極歡。藏岐復(fù)壁中數(shù)年，岐作□屯歌二十三章。
注[一]玹音玄。
注[二]決錄注：“襲字符嗣。先是杜伯度、崔子玉以工草書稱于前代，襲與羅暉拙書見蚩于張伯英。英頗自鄉(xiāng)高，與朱賜書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余’”也。
注[三]決錄注曰：“岐長兄盤，州都官從事，早亡。次兄無忌，字世卿，部河?xùn)|從事為玹所殺�！睉煲趑�。
后諸唐死滅，因赦乃出。三府聞之，同時并辟。九年，乃應(yīng)司徒胡廣之命。會南匈奴、烏桓、鮮卑反叛，公卿舉岐，擢拜并州刺史。岐欲奏守邊之策，未及上，會坐黨事免因撰次以為御寇論。[一]
注[一]決錄注曰：“是時綱維不攝，閹豎專權(quán)，岐擬前代連珠之書四十章上之，留中不出�！�
靈帝初，復(fù)遭黨錮十余歲。中平元年，四方兵起，詔選故刺史、二千石有文武才用者征岐拜議郎。車騎將軍張溫西征關(guān)中，請補長史，別屯安定。大將軍何進舉為敦煌太守行至襄武，[一]岐與新除諸郡太守數(shù)人俱為賊邊章等所執(zhí)。
賊欲脅以為帥，岐詭辭得免，展轉(zhuǎn)還長安。[二]
注[一]縣名，屬隴西郡。
注[二]決錄注曰“岐還至陳倉，復(fù)遇亂兵，裸身得免，在草中十二日不食”也。
及獻帝西都，復(fù)拜議郎，稍遷太仆。及李傕專政，使太傅馬日磾撫慰天下，以岐為副。日磾行至洛陽，表別遣岐宣揚國命，所到郡縣，百姓皆喜曰：“今日乃復(fù)見使者車騎。”
是時袁紹、曹操與公孫瓚爭冀州，紹及操聞岐至，皆自將兵數(shù)百里奉迎，岐深陳天子恩德宜罷兵安人之道，又移書公孫瓚，為言利害。紹等各引兵去，皆與岐期會洛陽，奉迎車駕。岐南到陳留，得篤疾，經(jīng)涉二年，期者遂不至。
興平元年，詔書征岐，會帝當還洛陽，先遣韂將軍董承修理宮室。岐謂承曰：“今海內(nèi)分崩唯有荊州境廣地勝，西通巴蜀，南當交址，年谷獨登，兵人差全。
岐雖迫大命，猶志報國家，欲自乘牛車，南說劉表，可使其身自將兵來韂朝廷，與將軍并心同力共銟王室。此安上救人之策也。”承即表遣岐使荊州，督租糧。岐至，劉表即遣兵詣洛陽助修宮室，軍資委輸，前后不絕。時孫嵩亦寓于表，表不為禮，岐乃稱嵩素行篤烈因共上為青州刺史。岐以老病，遂留荊州。
曹操時為司空，舉以自代。光祿勛桓典、少府孔融上書薦之，于是就拜岐為太常。
年九十余，建安六年卒。先自為壽藏，[一]圖季札、子產(chǎn)、晏嬰、叔向四像居賓位，又自畫其像居主位皆為贊頌�！跗渥釉唬骸拔宜乐�，墓中聚沙為黙，布簟白衣，散發(fā)其上覆以單被，即日便下，下訖便掩�！贬嗨鲎鳎w孟子章句、三輔決錄傳于時。
[二]
注[一]壽藏謂冢壙也。稱壽者，取其久遠之意也。猶如壽宮、壽器之類。頉在今荊州古郢城中也。
注[二]決錄序曰：“三輔者，本雍州之地，世世徙公卿吏二千石及高貲，皆以陪諸陵。五方之俗雜會，非一國之風(fēng)，不但系于詩秦、豳也。其為士好高尚義，貴于名行。
其俗失則趣埶進權(quán)，唯利是視。余以不才，生于西土，耳能聽而聞故老之言，目能視
*[而]*見衣冠之疇，心能識而觀其賢愚。常以玄冬，夢黃發(fā)之士，姓玄名明，字子真，與余寤言，言必有中，善否之閑，無所依違，命操筆者書之。近從建武以來，暨于斯今，其人既亡，行乃可書，玉石朱紫，由此定矣，故謂之決錄矣�！�
贊曰：吳翁溫愛，義干剛烈。[一]延、史字人，風(fēng)和恩結(jié)。梁使顯刑，誣黨潛絕。
子干兼姿，逢掖臨師。[二]邠卿出疆，專出朝威。[三]
注[一]謂以義干梁冀爭李固也。
注[二]禮記孔子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编嵭⒃唬骸胺戟q大也。為大掖之衣此君子有道蓺者所衣也�！毕喑斜咀骺p，義亦通。
注[三]疆，界也。左傳曰：“大夫出疆，茍利社稷，專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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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０九九頁七行常牧豕于長垣澤中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紀作“長羅澤”。水經(jīng)
注云圈稱言長垣縣有羅亭，故長羅縣也，后漢并長垣。有長羅澤，季英牧豕處。
二０九九頁一二行裴氏廣*(川)**[州]*記據(jù)殿本考證改。
二一００頁一行桂陽甲騎九真都龐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水經(jīng)注“甲騎”作“騎田”，“都龐”作“部龍”。又按：汲本“都龐”作“都寵”。
二一００頁一四行及*(祀)**[犯]*軷據(jù)殿本改。按：殿本考證謂“犯”字監(jiān)本誤祀“”，據(jù)周禮大馭文改正。
二一００頁一五行*[犯]*軷*(祀)*者據(jù)殿本改。
二一００頁一五行以*[菩]*芻棘□為神主據(jù)刊誤補，與周禮鄭注合。
二一０一頁六行觀過斯知人矣按：殿本“人”作“仁”，疑后人據(jù)論語改。錢大昕謂古書仁人二字多通用然以“人”義為長。
二一０一頁七行安丘男子毋丘長按：“毋”原斗“母”，徑據(jù)殿本改正。
二一０一頁一０行明府雖加哀鄉(xiāng)汲本、殿本“鄉(xiāng)”作“矜”。按：段注說文作鄉(xiāng)“”，云□矛令聲。
二一０二頁一行年二十二按：殿本作“年三十二”。
二一０三頁一行延篤字叔堅按：集解引汪文臺說，謂御覽四百五十二引謝承書，云字叔固“”。
二一０三頁一行旬日能諷之按：殿本“諷”下有“誦”字。
二一０三頁七行嗟乎延生按：“乎”原作“呼”，徑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一０三頁一一行南平陽故城*[在]*今兗州鄒縣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一０五頁一行其為仁之本與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葛本“仁”作“人”，今本
論語作“仁”，初學(xué)記友悌部、御覽人事部引論語俱作“人”，與有子先言“其為人也孝弟”，后言“其為人之本”，首尾相應(yīng)，亦當以“人”為長也。
二一０六頁一０行坐于客堂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客”一本作“容”，是也。
隱蔽自障者皆謂之容。堂前有屏蔽之設(shè)，故曰容堂。
二一０八頁一三行悉條諸生聚斂奸吏按：殿本考證謂“生”字疑衍。
二一０九頁一行桓帝弟渤海王悝何焯校本改“渤”為“勃”。按：下文皆作“勃”，故何氏改為一律。
二一一０頁三行伍被勸淮南*(子)**[王]*謀反誅也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一一一頁五行*(奉)**[俸]*音扶用反據(jù)汲本、殿本改，與正文合。
二一一一頁八行生乃說以它事謁弼按：刊誤謂案文“說”字當作“詭”，謂詭譎也。
二一一一頁一０行侯覽大怨按：殿本“怨”作“怒”。
二一一二頁八行洪字子林按：殿本“林”作“休”。
二一一二頁一四行似夫儒者汲本、殿本“儒”作“懦”。按：說文儒，柔也。儒有懦弱義非斗字。
二一一三頁三行聞活千人者有封*[子]*孫據(jù)殿本補。
二一一三頁三行*[后]*世其興乎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一一六頁二行發(fā)起爉謬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爉謬”疑“紕繆”之訛。
二一一六頁三行無力供繕*[寫]*上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一一七頁一二行攘服災(zāi)咎汲本、殿本“攘”作“禳”。按：攘禳通。
二一一八頁一行朓者月行速在日前按：“日”原斗“目”，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二一一八頁一行君舒緩則臣*(嬌)**[驕]*慢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一一八頁七行后以王甫程阿所構(gòu)按：“甫”原斗“封”，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二一一九頁六行今先害*[之]*刊誤謂案文少“之”字，不成文理。又集解引惠棟說，謂先賢傳云“今先害之”。今據(jù)補。
二一二一頁五行趙岐字邠卿按：此傳“岐”字原本皆作“歧”，汲本同。王先謙謂
殿本“歧”作“岐”，古書通作，以“岐”為是。今一律依殿本改為“岐”。
二一二一頁七行年三十余有重疾按：御覽五百一引“三十余”作“四十余”。
二一二五頁一行目能視*[而]*見衣冠之疇據(jù)汲本補。
二一二五頁一行常以玄冬夢黃發(fā)之士集解引惠棟說，謂據(jù)御覽三百九十九卷引“玄冬”下有“修夜思而未之得也忽然而寢”十二字，“夢”下有“此”字。今按：御覽士“”作“叟”。
二一二五頁一行字子真按：惠棟謂御覽引“字”下有“曰”字。
二一二五頁二行言必有中按：惠棟謂御覽引此下有“予授其人子真評之析微通理”十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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