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傳 第七十七
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別也。其國近南岳。[一]及舜流四兇，徙之三危，[二]河關(guān)之西南羌地是也。[三]濱于賜支，至乎河首，撓地千里。賜支者，禹貢所謂析支者也。南接蜀、漢徼外蠻夷，西北*[接]*鄯善、車師諸國。所居無常，依隨水草。地少五谷以產(chǎn)牧為業(yè)。其俗氏族無定，或以父名母姓為種號。
十二世后，相與婚姻，父沒則妻后母，兄亡則納□□，[四]故國無□寡，種類繁熾。
不立君臣，無相長一，強則分種為酋豪，弱則為人附落，更相抄暴，以力為雄。殺人償死無它禁令。其兵長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觸突，以戰(zhàn)死為吉利，病終為不祥�？澳秃啵莴F。雖婦人產(chǎn)子，亦不避風(fēng)雪。性堅剛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氣焉。[五]
注[一]衡山也。
注[二]三危，山，在今沙州敦煌縣東南，山有三槵，故曰三危也。
注[三]河關(guān)，縣，屬金城郡。已上并續(xù)漢書文。
注[四]寡婦曰□，力之反。
注[五]黃帝素問曰：“西方者，金*(玉)**[王]*之域，沙石之處，其人山居而多風(fēng)，水土剛強。”
王政修則賓服，德教失則寇亂。昔夏后氏太康失國，[一]四夷背叛。及后相即位，乃征畎夷，[二]七年然后來賓。至于后泄，始加爵命，由是服從。[三]后桀之亂，畎夷入居邠岐之閑[四]成湯既興，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諸夷皆叛。至于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五]故其詩曰：“自彼氐羌，莫敢不來王�！盵六]
注[一]太康，夏啟之子，盤于游田，不恤人事，為羿所逐，不得反國也。
注[二]后相即太康孫，仲康之子。
注[三]泄，啟八代孫，帝芒之子也。
注[四]邠，今豳州也。岐即岐州也。
注[五]武丁，殷王也。易曰：“高宗伐鬼方�！鼻皶袅x曰：“鬼方，遠方也�！�
注[六]殷頌之文。
及武乙暴虐，犬戎寇邊，[一]周古公踰梁山而避于岐下。[二]及子季歷，遂伐西落鬼戎。[三]太丁之時，季歷復(fù)伐燕京之戎，戎人大敗周師。[四]后二年，周人克余無之戎于是太丁命季歷為牧師。[五]自是之后，更伐始呼、翳徒之戎，皆克之。[六]及文王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獫狁之難，遂攘戎狄而戍之，莫不賓服。[七]及率西戎，征殷之叛國以事紂。[八]
注[一]帝武乙即武丁*(五)**[三]*代孫。無道，為偶人像，謂之天神，與之博，令人代之行天神不勝，而僇辱之。又為革囊盛血，仰而射之，命曰“射天”。
遂被雷震而死。
注[二]梁山在今雍州好畤縣西北。古公，文王之祖也。岐山在扶風(fēng)郡也。
注[三]竹書紀(jì)年“武乙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俘二十翟王”也。
注[四]太丁，武*(丁)**[乙]*子也。竹書紀(jì)年曰：“太丁二年，周人伐燕京之戎，周師大敗”也。
注[五]季歷，文王之父也。竹書紀(jì)年曰：“太丁四年，周人伐余無之戎，克之。
周王季命為殷牧師也�！�
注[六]竹書紀(jì)年曰“太丁七年，周人伐始呼之戎，克之。十一年，周人伐翳徒之戎，捷其三大夫”也。
注[七]見詩小雅采薇篇。
注[八]左傳晉韓獻子曰：“文王率殷之叛國之事紂，惟知時。”
及武王伐商，羌、髳率師會于牧野。[一]至穆王時，戎狄不貢，王乃西征犬戎，獲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二]王遂遷戎于太原。夷王衰弱，[三]荒服不朝，乃命
□公率六師伐太原之戎，至于俞泉，獲馬千匹。[四]厲王無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殺秦仲之族，[五]王命伐戎，不克。及宣王立四年，使秦仲伐戎，為戎所殺，王乃召秦仲子莊公與兵七千人，伐戎破之，由是少卻。
后二十七年，王遣兵伐太原戎，不克。后五年，王伐條戎、奔戎，王師敗績。后二
年，晉人敗北戎于汾隰，[六]戎人滅姜侯之邑。明年，王征申戎，破之。后十年，幽王命伯士伐六濟之戎軍敗，伯士死焉。[七]其年，戎圍犬丘，虜秦襄公之兄伯父。時幽王昏虐四夷交侵，遂廢申后而立曪姒。申侯怒，與戎寇周，殺幽王于酈山，周乃東遷洛邑秦襄公攻戎救周。后二年，邢侯大破北戎。
注[一]尚書曰：“庸、蜀、羌、髳、微、盧、彭、濮人�！笨装矅⒃唬骸敖孕U夷戎狄也�！�
注[二]見史記。
注[三]夷王，穆王孫，名燮也。
注[四]見竹書紀(jì)年。
注[五]犬丘，縣名，秦曰廢丘，漢曰槐里也。
注[六]二水名。
注[七]并見竹書紀(jì)年。
及平王之末，周遂陵彁，戎逼諸夏，自隴山以東，及乎伊、洛，往往有戎。于是渭首有狄、嵵、邽、冀之戎，[一]涇北有義渠之戎，[二]洛川有大荔之戎，[三]渭南有驪戎，伊、洛閑有楊拒、泉皋之戎，[四]潁首以西有蠻氏之戎。[五]當(dāng)春秋時閑在中國，與諸夏盟會。魯莊公伐秦取邽、冀之戎。后十余歲，晉滅驪戎。是時，伊、洛戎強，東侵曹、魯，[六]后十九年，遂入王城，于是秦、晉伐戎以救周。[七]后
二年，又寇京師，齊桓公征諸侯戍周。后九年，陸渾戎自瓜州遷于伊川，[八]允姓戎遷于渭汭[九]東及轘轅。在河南山北者號曰陰戎，陰戎之種遂以滋廣。[一０]晉文公欲修霸業(yè)乃賂戎狄信道，以匡王室。秦穆公得戎人由余，遂霸西戎，開地千里。[一一]及晉悼公又使魏絳和諸戎，復(fù)修霸業(yè)。[一二]是時楚、晉強盛，威服諸戎，陸渾、伊、洛、陰戎事晉，而蠻氏從楚。后陸渾叛晉，晉令荀吳滅之。[一三]后四十四年，楚執(zhí)蠻氏而盡囚其人。是時義渠、大荔最強，筑城數(shù)十，皆自稱王。
注[一]狄即狄道，嵵即大道，邽即上邽縣，冀即冀縣也。
注[二]義渠，縣，屬北地郡也。
注[三]洛川即洛水。大荔，古戎國，秦獲之，改曰臨晉，今同州城是也。
注[四]杜預(yù)注左傳云：“楊拒，戎邑也。”
注[五]左傳曰：“單浮余*(國)**[圍]*蠻氏。”杜預(yù)注云：“梁南有霍陽山，皆蠻子之邑�！�
注[六]左傳莊公十八年，公追戎于濟西。杜預(yù)注，戎侵魯，魯人不知，去乃追之。
二十四年戎侵曹也。
注[七]事并見左傳僖公十*(二)**[一]*年。
注[八]瓜州，今瓜州也。事見僖*[公]*二十二年。
注[九]允姓，陰戎之祖，與三苗俱放三危。見左傳。
注[一０]左傳哀公四年：“蠻子赤奔晉陰地。”杜預(yù)注曰：“陰地，河南山北，自上雒以東至陸渾�！�
注[一一]由余，其先晉人也，亡入戎。戎王聞穆公賢，使由余觀秦，秦穆公以客禮待之。秦遺戎王以女樂，由余諫，不聽，由余乃降秦，為謀伐戎。
注[一二]魏絳，晉大夫。見左傳襄公十一年。
注[一三]荀吳，晉大夫中行穆子也。見左傳昭公元年。
至周貞王八年，秦厲公滅大荔，取其地。趙亦滅代戎，即北戎也。韓、魏復(fù)共稍并伊、洛、陰戎，滅之。其遺脫者皆逃走，西踰汧、隴。[一]自是中國無戎寇，唯余義渠種焉。至貞王二十五年，秦伐義渠，虜其王。[二]后十四年，義渠侵秦至渭陰。后百許
年，義渠敗秦師于洛。后四年，義渠國亂，秦惠王遣庶長操將兵定之，[三]義渠遂臣于秦。后八年，秦伐義渠，取郁郅。[四]后二年，義渠敗秦師于李伯。[五]明年，秦伐義渠取徒?jīng)芏宄�。[六]及昭王立，義渠王朝秦，遂與昭王母宣太后通，生二子。至
王赧四十三年，宣太后誘殺義渠王于甘泉宮，因起兵滅之，始置隴西、北地、上郡焉。
注[一]汧山、隴山之閑也，在今隴州汧源縣。
注[二]即厲公二十三年伐也。
注[三]操，名也。庶長，秦爵也。*(事)*見左傳。
注[四]縣名，屬北地郡。
注[五]李伯，地名，未詳。
注[六]徒?jīng)�，縣名，屬西河郡。
戎本無君長，夏后氏末及商周之際，或從侯伯征伐有功，天子爵之，以為藩服。
春秋時，陸渾、蠻氏戎稱子，戰(zhàn)國世，大荔、義渠稱王，及其衰亡，余種皆反舊為酋豪云。
羌無弋爰□者，秦厲公時為秦所拘執(zhí)，以為奴隸。不知爰□何戎之別也。后得亡歸，而秦人追之急，藏于巖穴中得免。羌人云爰□初藏穴中，秦人焚之，有景象如虎，為其蔽火得以不死。既出，又與劓女遇于野，[一]遂成夫婦。女恥其狀，被發(fā)覆面，羌人因以為俗遂俱亡入三河閑。[二]諸羌見爰□被焚不死，怪其神，共畏事之，推以為豪。
河湟閑少五谷，多禽獸，以射獵為事，[三]
爰□教之田畜，遂見敬信，廬落種人依之者日益觽。羌人謂奴為無弋，以爰□嘗為奴隸故因名之。其后世世為豪。
注[一]劓，截鼻也。
注[二]續(xù)漢書曰：“遂俱亡入河湟閑。”今此言三河，即黃河、賜支河、湟河也。
注[三]湟水出金城郡臨羌縣。
至爰□曾孫忍時，秦獻公初立，欲復(fù)穆公之夡，[一]兵臨渭首，滅狄嵵戎。[二]忍季父卬畏秦之威，將其種人附落而南，出賜支河曲西數(shù)千里，與觽羌絕遠，不復(fù)交通。
其后子孫分別，各自為種，任隨所之�；驗殛笈７N，越巂羌是也；或為白馬種，廣漢羌是也；或為參狼種，武都羌是也。忍及弟舞獨留湟中，并多娶妻婦。忍生九子為九種舞生十七子為十七種，羌之興盛，從此起矣。
注[一]穆公霸有西戎，公今欲復(fù)之。
注[二]嵵音丸。
及忍子研立，時秦孝公雄強，威服羌戎。孝公使太子駟率戎狄九十二國朝周顯王。
研至豪健，故羌中號其后為研種。及秦始皇時，務(wù)并六國，以諸侯為事，兵不西行，故種人得以繁息。秦既兼天下，使蒙恬將兵略地，西逐諸戎，北卻觽狄，筑長城以界之，觽羌不復(fù)南度。
至于漢興，匈奴冒頓兵強，破東胡，走月氏，威震百蠻，臣服諸羌。景帝時，研種留何率種人求守隴西塞于是徙留何等于狄道、安故，至臨洮、氐道、羌道縣。[一]及武帝征伐四夷開地廣境，北卻匈奴，西逐諸羌，乃度河、湟，筑令居塞；[二]初開河西列置四郡，[三]信道玉門，隔絕羌胡，使南北不得交關(guān)。于是障塞亭燧出長城外數(shù)千里。時先零羌與封養(yǎng)牢姐種解仇結(jié)盟，[四]與匈奴通，合兵十余萬，共攻令居、安故，遂圍枹罕。[五]漢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將兵十萬人擊平之。始置護羌校尉，持節(jié)統(tǒng)領(lǐng)焉。羌乃去湟中，依西海、鹽池左右。[六]漢遂因山為塞，河西地空，稍徙人以實之。
注[一]氐音丁兮反。五縣并屬隴西郡。
注[二]令居，縣，屬金城郡。令音零。
注[三]酒泉、武威、張掖、敦煌也。
注[四]姐音紫。
注[五]安故，縣，屬隴西郡。枹罕，縣，屬金城郡。枹音鈇。
注[六]金城郡臨羌縣有鹽池也。
至宣帝時，遣光祿大夫義渠安國[一]覘行諸羌，其先零種豪言：“愿得度湟水，逐人所不田處以為畜牧�！卑矅允伦嗦�，后將軍趙充國以為不可聽。后因緣前言，遂度湟水郡縣不能禁。至元康三年，先零乃與諸羌大共盟誓，將欲寇邊。帝聞，復(fù)使安國將兵觀之。安國至，召先零豪四十余人斬之，因放兵擊其種，斬首千余級。于是諸羌怨怒遂寇金城。乃遣趙充國與諸將將兵六萬人擊破平之。至研十三世孫燒當(dāng)立。元帝時，彡姐等七種羌寇隴西，[二]遣右將軍馮奉世擊破降之。從爰□種五世至研，研最豪健，自后以研為種號。十三世至燒當(dāng)，復(fù)豪健，其子孫更以燒當(dāng)為種號。自彡姐羌降之后數(shù)
十年，四夷賓服，邊塞無事。至王莽輔政，欲耀威德，以懷遠為名，乃令譯諷旨諸羌，使共獻西海之地，初開以為郡，筑五縣，邊海亭燧相望焉。[三]
注[一]義渠，姓也。
注[二]彡音先廉反，又所廉反。姐音紫。
注[三]燧，烽也。
滇良者，燒當(dāng)之玄孫也。時王莽末，四夷內(nèi)侵，及莽敗，觽羌遂還據(jù)*[西海]*為寇。
更始、赤眉之際，羌遂放縱，寇金城、隴西。隗囂雖擁兵而不能討之，乃就慰納，因發(fā)其觽與漢相拒。建武九年，隗囂死，司徒掾班彪上言：“今涼州部皆有降羌，羌胡被發(fā)左囏而與漢人雜處，習(xí)俗既異，言語不通，數(shù)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夫蠻夷寇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州部置領(lǐng)烏桓校尉，涼州部置護羌校尉皆持節(jié)領(lǐng)護，理其怨結(jié)，歲時循行，問所疾苦。又數(shù)遣使驛通動靜，使塞外羌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備。今宜復(fù)如舊，以明威防。”光武從之，即以牛邯為護羌校尉持節(jié)如舊。及邯卒而職省。十年，先零豪與諸種相結(jié)，復(fù)寇金城、隴西，遣中郎將來歙等擊之，大破。事已具歙傳。十一年夏，先零種復(fù)寇臨洮，隴西太守馬援破降之。后悉歸服，徙置天水、隴西、扶風(fēng)三郡。明年，武都參狼羌反，援又破降之。
事已具援傳。
自燒當(dāng)至滇良，世居河北大允谷，種小人貧。而先零、卑湳并皆強富，數(shù)侵犯之。
[一]滇良父子積見陵易，憤怒，而素有恩信于種中，于是集會附落及諸雜種，乃從大榆入掩擊先零、卑湳，大破之，殺三千人，掠取財畜，奪居其地大榆中，由是始強。
注[一]湳音乃感反。
滇良子滇吾立。中元元年，武都參狼羌反，殺略吏人，太守與戰(zhàn)不勝，隴西太守劉盱遣從事辛都、監(jiān)軍掾李苞，將五千人赴武都，與羌戰(zhàn)，斬其酋豪，首虜千余人。時武都兵亦更破之?dāng)厥浊в嗉�，余悉降。時滇吾附落轉(zhuǎn)盛，常雄諸羌，每欲侵邊者，滇吾轉(zhuǎn)教以方略為其渠帥。二年秋，燒當(dāng)羌滇吾與弟滇岸率步騎五千寇隴西塞，劉盱遣兵于枹罕擊之不能克，又戰(zhàn)于允街，[一]為羌所敗，殺五百余人。于是守塞諸羌皆復(fù)相率為寇。遣謁者張鴻領(lǐng)諸郡兵擊之，戰(zhàn)于允吾、唐谷，[二]軍敗，鴻及隴西長史田颯皆沒。又天水兵為牢姐種所敗于白石，死者千余人。[三]
注[一]允音鈆。街音階�？h名，屬金城郡。
注[二]允音鈆。吾音牙�？h名，屬金城郡。唐谷故城在今鄯州湟水縣西也。
注[三]白石，縣名，屬金城郡，有白石山。
時燒何豪有婦人比銅鉗者，年百余歲，多智筭，為種人所信向，皆從取計策。
時為盧水胡所擊，比銅鉗乃將其觽來依郡縣。種人頗有犯法者，臨羌長收系比銅鉗，而誅殺其種六七百人。顯宗憐之，乃下詔曰：“昔桓公伐戎而無仁惠，故春秋貶曰‘齊
人’。[一]今國家無德，恩不及遠，羸弱何辜，而當(dāng)并命！夫長平之暴，非帝者之功，[二]咎由太守長吏妄加殘戮。比銅鉗尚生者，所在致醫(yī)藥養(yǎng)視，令招其種人，若欲歸故地者厚遣送之。其小種若束手自詣，欲暛功者，皆除其罪。若有逆謀為吏所捕，而獄狀未斷悉以賜有功者�！�
注[一]春秋莊公三十年：“齊人伐山戎�！惫騻髟唬骸按她R侯也。其稱人何？貶也。”何休注云：“戎亦天地之所生，乃迫殺之，惡不仁也�！�
注[二]言帝王好生惡殺，故不以為功也。史記曰，白起，昭王時為上將軍，擊趙，趙不利，將軍趙括與六十萬人請降，起乃盡坑之，遺其小者二百四十人。
永平元年，復(fù)遣中郎將竇固、捕虜將軍馬武等擊滇吾于西邯，大破之。事已具武等傳。滇吾遠引去，余悉散降，徙七千口置三輔。以謁者竇林領(lǐng)護羌校尉，居狄道。林為諸羌所信而滇岸遂詣林降。林為下吏所欺，謬奏上滇岸以為大豪，承制封為歸義侯，加號漢大都尉。明年，滇吾復(fù)降，林復(fù)奏其第一豪，與俱詣闕獻見。帝怪一種兩豪，疑其非實以事詰林。林辭窘，[一]乃偽對曰：“滇岸即滇吾，隴西語不正耳�！钡鄹F驗知之怒而免林官。會涼州刺史又奏林臧罪，遂下獄死。謁者郭襄代領(lǐng)校尉事，到隴西，聞涼州羌盛，還詣闕，抵罪，于是復(fù)省校尉官。滇吾子?xùn)|吾立，以父降漢，乃入居塞內(nèi)，謹愿自守。而諸弟迷吾等數(shù)為寇盜。
注[一]窘，窮也。
肅宗建初元年，安夷縣吏略妻卑湳種羌婦，吏為其夫所殺，安夷長宗延追之出塞，[一]種人恐見誅，遂共殺延，而與勒姐及吾良二種相結(jié)為寇。隴西太守孫純遣從事李睦及金城兵會和羅谷與卑湳等戰(zhàn)，斬首虜數(shù)百人。復(fù)拜故度遼將軍吳棠領(lǐng)護羌校尉，居安夷。二年夏，迷吾遂與諸觽聚兵，欲叛出塞。金城太守郝崇追之，戰(zhàn)于荔谷，崇兵大敗崇輕騎得脫，死者二千余人。于是諸種及屬國盧水胡悉與相應(yīng)，吳棠不能制，坐征免。武威太守傅育代為校尉，移居臨羌。迷吾又與封養(yǎng)種豪布橋等五萬余人共寇隴西、漢陽于是遣行車騎將軍馬防，長水校尉耿恭副，討破之。于是臨洮、索西、迷吾等悉降。防乃筑索西城，[二]徙隴西南部都尉戍之，悉復(fù)諸亭候。至元和三年，迷吾復(fù)與弟號吾諸雜種反叛。秋，號吾先輕入寇隴西界，郡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號吾，將詣郡。
號吾曰：“獨殺我，無損于羌。誠得生歸，必悉罷兵，不復(fù)犯塞�！彪]西太守張紆權(quán)宜放遣羌即為解散，各歸故地，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傅育不欲失信伐之，乃募人□諸羌胡羌胡不肯，遂復(fù)叛出塞，更依迷吾。
注[一]安夷，縣名，屬金城郡。
注[二]故城在今洮州。
章和元年，育上請發(fā)隴西、張掖、酒泉各五千人，諸郡太守將之，育自領(lǐng)漢陽、金城五千人合二萬兵，與諸郡克期擊之，令隴西兵據(jù)河南，張掖、酒泉兵遮其西。并未及會育軍獨進。迷吾聞之，徙廬落去。育選精騎三千窮追之，夜至建威南三兜谷，去虜數(shù)里須旦擊之，不設(shè)備。迷吾乃伏兵三百人，夜突育營，營中驚壞散走，育下馬手戰(zhàn)殺十余人而死，死者八百八十人。及諸郡兵到，羌遂引去。育，北地人也。顯宗初，為臨羌長，與捕虜將軍馬武等擊羌滇吾，功冠諸軍；及在武威，威聲聞于匈奴。食祿數(shù)
十年，秩奉盡贍給知友，妻子不免操井臼。肅宗下詔追曪美之。封其子毅為明進侯，七百戶。以隴西太守張紆代為校尉，將萬人屯臨羌。
迷吾既殺傅育，狃*(□)**[忕]*邊利。[一]章和元年，復(fù)與諸種步騎七千人入金城塞。張紆遣從事司馬防將千余騎及金城兵會戰(zhàn)于木乘谷，迷吾兵敗走，因譯使欲降，紆納之。遂將種人詣臨羌縣，紆設(shè)兵大會，施毒酒中，羌飲醉，紆因自擊，伏兵起，誅殺酋豪八百余人。斬迷吾等五人頭，以祭育頉。復(fù)放兵擊在山谷閑者，斬首四百余人，得生口二千余人。迷吾子迷唐及其種人向塞號哭，與燒何、當(dāng)煎、當(dāng)闐等相結(jié)，以子女及金銀娉納諸種解仇交質(zhì)，將五千人寇隴西塞，太守寇盱與戰(zhàn)于白石，迷唐不利，引還大、小榆谷，北招屬國諸胡，會集附落，種觽熾盛，張紆不能討。永元元年，紆坐征，以張掖太守鄧訓(xùn)代為校尉，稍以賞賂離閑之，由是諸種少解。
注[一]狃*(□)**[忕]*，慣習(xí)也。狃音女九反。*(□)**[忕]*音時制反。
東吾子?xùn)|號立。是時號吾將其種人降。校尉鄧訓(xùn)遣兵擊迷唐，迷唐去大、小榆谷，徙居頗巖谷。和帝永元四年，訓(xùn)病卒，蜀郡太守聶尚代為校尉。尚見前人累征不克，欲以文德服之乃遣驛使招呼迷唐，使還居大、小榆谷。迷唐既還，遣祖母卑缺詣尚，尚自送至塞下為設(shè)祖道，令譯田汜等五人護送至廬落。迷唐因而反叛，遂與諸種共生屠裂汜等以血盟詛，復(fù)寇金城塞。五年，尚坐征免，居延都尉貫友代為校尉。友以迷唐難用德懷終于叛亂，乃遣驛使構(gòu)離諸種，誘以財貨，由是解散。友乃遣兵出塞，攻迷唐于大、小榆谷，獲首虜八百余人，收麥數(shù)萬斛，遂夾逢留大河筑城塢，作大航，造河橋欲度兵擊迷唐。
迷唐乃率部落遠依賜支河曲。至八年，友病卒，漢陽太守史充代為校尉。充至，遂發(fā)湟中羌胡出塞擊迷唐而羌迎敗充兵，殺數(shù)百人。明年，充坐征，代郡太守吳祉代為校尉。其秋，迷唐率八千人寇隴西，殺數(shù)百人，乘勝深入，脅塞內(nèi)諸種羌共為寇盜，觽羌復(fù)悉與相應(yīng)合步騎三萬人，擊破隴西兵，殺大夏長。[一]
遣行征西將軍劉尚、越騎校尉趙代副，將北軍五營、黎陽、雍營、三輔積射及邊兵羌胡三萬人討之。[二]尚屯狄道，代屯枹罕。尚遣司馬寇盱監(jiān)諸郡兵，四面并會。迷唐懼□老弱奔入臨洮南。尚等追至高山。迷唐窮迫，率其精強大戰(zhàn)。盱斬虜千余人，得牛馬羊萬余頭。迷唐引去。漢兵死傷亦多，不能復(fù)追，乃還入塞。明年，尚、代并坐畏懦征下獄免。謁者王信領(lǐng)尚營屯枹罕，謁者耿譚領(lǐng)代營屯白石。譚乃設(shè)購賞，諸種頗來內(nèi)附。迷唐恐，乃請降。信、譚遂受降罷兵，遣迷唐詣闕。其余種人不滿二千，饑窘不立入居金城。和帝令迷唐將其種人還大、小榆谷。迷唐以為漢作河橋，兵來無常，故地不可復(fù)居，辭以種人饑餓，不肯遠出。吳祉等乃多賜迷唐金帛，令糴谷巿畜，促使出塞種人更懷猜驚。十二年，遂復(fù)背叛，乃脅將湟中諸胡，寇鈔而去。王信、耿譚、吳祉皆坐征以酒泉太守周鮪代為校尉。明年，迷唐復(fù)還賜支河曲。
注[一]大夏，縣名，屬隴西郡。
注[二]五營即五校也。雍營即扶風(fēng)都尉屯也。黎陽營解見南匈奴傳也。
初，累姐種附漢，迷唐怨之，遂擊殺其酋豪，由是與諸種為讎，黨援益簄。其秋，迷唐復(fù)將兵向塞，周鮪與金城太守侯霸，及諸郡兵、屬國湟中月氏諸胡、隴西牢姐羌，合三萬人，出塞至允川，與迷唐戰(zhàn)。周鮪還營自守，唯侯霸兵陷陳，斬首四百余級。羌觽折傷種人瓦解，降者六千余口，分徙漢陽、安定、隴西。迷唐遂弱，其種觽不滿千人遠踰賜支河首，依發(fā)羌居。明年，周鮪坐畏懦征，侯霸代為校尉。安定降羌燒何種脅諸羌數(shù)百人反叛郡兵擊滅之，悉沒入弱口為奴婢。
時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復(fù)羌寇。隃麋相曹鳳上言：[一]“西戎為害，前世所患，臣不能紀(jì)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來，其犯法者，常從燒當(dāng)種起。
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內(nèi)，諸種易以為非，難以攻伐。
南得鐘存以廣其觽，北阻大河因以為固，又有西海魚鹽之利，緣山濱水，以廣田蓄，故能強大常雄諸種，恃其權(quán)勇，招誘羌胡。今者衰困，黨援壞沮，親屬離叛，余勝兵者不過數(shù)百亡逃棲竄，遠依發(fā)羌。臣愚以為宜及此時，建復(fù)西海郡縣，規(guī)固二榆，廣設(shè)屯田隔塞羌胡交關(guān)之路，遏絕狂狡窺欲之源。
又殖谷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庇谑前蔌P為金城西部都尉，將徙士屯龍耆。[二]后金城長史上官鴻上開置歸義、建威屯田二十七部，侯霸復(fù)上置東西邯屯田五部[三]增留、逢二部，帝皆從之。列屯夾河，合三十四部。其功垂立。至永初中諸羌叛，乃罷。迷唐失觽，病死。有一子來降，戶不滿數(shù)十。
注[一]隃麋，縣名，屬右扶風(fēng)。
注[二]龍耆即龍支也，今鄯州縣。
注[三]邯，水名。邯分流左右，在今廓州。
東號子麻奴立。初隨父降，居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人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安帝永初元年夏，遣騎都尉王弘發(fā)金城、隴西、漢陽羌數(shù)百千騎征西域，弘迫促發(fā)遣髃羌懼遠屯不還，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諸郡各發(fā)兵儌遮，或覆其廬落。于是勒姐、當(dāng)煎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奔潰。麻奴兄弟因此遂與種人俱西出塞。
先零別種滇零與鐘羌諸種大為寇掠，斷隴道。時羌歸附既久，無復(fù)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zhí)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制。冬，遣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副，將五營及三河、三輔、汝南、南陽、潁川、太原、上黨兵合五萬人屯漢陽。明年春，諸郡兵未及至，鐘羌數(shù)千人先擊敗騭軍于冀西，殺千余人。校尉侯霸坐觽羌反叛征免以西域都護段禧代為校尉。
其冬，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shù)萬人戰(zhàn)于平襄，[一]尚軍大敗死者八千余人。于是滇零等自稱“天子”于北地，招集武都、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觽遂大盛，東犯趙、魏，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遂寇鈔三輔，斷隴道。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shù)。朝廷不能制，而轉(zhuǎn)運難劇，遂詔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jié)度。朝廷以鄧太后故，迎拜騭為大將軍，封任尚樂亭侯，食邑三百戶。
注[一]縣名，屬漢陽郡。
三年春，復(fù)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仁戰(zhàn)每不利，觽羌乘勝，漢兵數(shù)挫。
當(dāng)煎、勒姐種攻沒破羌縣，鐘羌又沒臨洮縣，生得隴西南部都尉。明年春，滇零遣人寇
曪中[一]，燔燒郵亭，大掠百姓。于是漢中太守鄭勤移屯曪中。軍營久出無功，有廢農(nóng)桑乃詔任尚將吏兵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置京兆虎牙都尉于長安，扶風(fēng)都尉于雍，如西京三輔都尉故事。[二]時羌復(fù)攻曪中，鄭勤欲擊之。主簿段崇諫，以為虜乘勝，鋒不可當(dāng)，宜堅守待之。
勤不從，出戰(zhàn)，大敗，死者三千余人，段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捍刃，與勤俱死。于是徙金城郡居襄武。[三]任仁戰(zhàn)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征詣廷尉詔獄死。段禧病卒復(fù)以前校尉侯霸代之，遂移居張掖。五年春，任尚坐無功征免。羌遂入寇河?xùn)|，至河內(nèi)，百姓相驚，多奔南度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
注[一]縣名，屬漢中郡。
注[二]西京左輔都尉都高陵，右輔都尉都郿也。
注[三]襄武，縣名，屬隴西郡。
羌既轉(zhuǎn)盛，而二千石、令、長多內(nèi)郡人，并無守戰(zhàn)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寇難。
朝廷從之，遂移隴西徙襄武，[一]安定徙美陽，[二]北地徙池陽，[三]上郡徙衙。
[四]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fā)徹室屋，夷營壁，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qū)□劫略，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捐老弱，或為人仆妾，喪其太半。復(fù)以任尚為侍御史擊觽羌于上黨羊頭山，破之，[五]誘殺降者二百余人，乃罷孟津屯。其秋，漢陽人杜琦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謀，聚觽?cè)肷线灣�，琦自稱安漢將軍。于是詔購募得琦首者封列侯，賜錢百萬，羌胡斬琦者賜金百斤，銀二百斤。漢陽太守趙博遣刺客杜習(xí)刺殺琦封習(xí)討奸侯，賜錢百萬。而杜季貢、王信等將其觽據(jù)樗泉營。侍御史唐喜領(lǐng)諸郡兵討破之?dāng)赝跣诺攘儆嗉�，沒入妻子五百余人，收金*(錢)**[銀]*彩帛一億已上。杜*[季]*貢亡從滇零。六年，任尚復(fù)坐征免。滇零死，子零昌代立，年尚幼少，同種狼莫為其計策，以杜*[季]*貢為將軍，別居丁奚城。七年夏，騎都尉馬賢與侯霸掩擊零昌別部牢羌于安定首虜千人，得驢騾駱喰馬牛羊二萬余頭，以畀得者。
[六]
注[一]縣名，屬隴西郡。
注[二]縣名，屬右扶風(fēng)。
注[三]縣名，屬左馮翊。
注[四]縣名，屬馮翊。衙音牙。
注[五]羊頭山在上黨郡谷遠縣。
注[六]畀音必四反。
元初元年春，遣兵屯河內(nèi)，通谷沖要三十三所，皆作塢壁，設(shè)鳴鼓。零昌遣兵寇雍城又號多與當(dāng)煎、勒姐大豪共脅諸種，分兵鈔掠武都、漢中。巴郡板楯蠻將兵救之，漢中五官掾程信率壯士與蠻共擊破之。號多退走，還斷隴道，與零昌通謀。侯霸、馬賢將湟中吏人及降羌胡于枹罕擊之?dāng)厥锥儆嗉墶鲋荽淌菲顡羟加诘业�，大敗，死者八百余人楊坐征免。侯霸病卒，漢陽太守龐參代為校尉。參以恩信招誘之。二年春，號多等率觽七千余人詣參降，遣詣闕，賜號多侯印綬遣之。參紿還居令居，通河西道。
而零昌種觽復(fù)分寇益州，遺中郎將尹就將南陽兵，因發(fā)益部諸郡屯兵擊零昌黨呂叔都等。
至秋，蜀人陳省、羅橫應(yīng)募，刺殺叔都，皆封侯賜錢。又使屯騎校尉班雄屯三輔，遣左馮翊司馬鈞行征西將軍督右扶風(fēng)仲光、安定太守杜恢、北地太守盛包、京兆虎牙都尉耿溥、右扶風(fēng)都尉皇甫旗等，合八千余人，又龐參將羌胡兵七千余人，與鈞分道并北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為杜季貢所敗，[一]于是引退。鈞等獨進，攻拔丁奚城，大克獲。
杜秀貢率觽偽逃。鈞令光、恢、包等收羌禾稼、光等違鈞節(jié)度，散兵深入，羌乃設(shè)伏要擊之。鈞在城中，怒而不救，光*[等]*并沒，死者三千余人。鈞乃遣還，坐征自殺。龐參以失期軍敗抵罪以馬賢代領(lǐng)校尉事。后遣任尚為中郎將，將羽林﹑緹騎﹑五營子弟三千五百人代班雄屯三輔。尚臨行，懷令虞詡說尚曰：“使君頻奉國命討逐寇賊，三州屯兵二十余萬人□農(nóng)桑，疲苦徭役，而未有功暛，勞費日滋。若此出不克，誠為使君危之�！鄙性唬骸皯n惶久矣，不知所如�！痹傇唬骸氨ㄈ醪还�，走不逐飛，自然之埶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shù)百，來如風(fēng)雨，去如絕弦，以步追之，埶不相及，所以曠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者，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shù)千，二十人共市一馬，如此，可舍甲冑馳輕兵，以萬騎之觽，逐數(shù)千之虜，追尾掩□，[二]其道自窮。便人利事，大功立矣�！鄙写笙�，即上言用其計。乃遣輕騎鈔擊杜季貢于丁奚城，斬首四百余級，獲牛馬羊數(shù)千頭。
注[一]勇士，縣名，屬天水郡。
注[二]尾猶尋也。
明年夏，度遼將軍鄧遵率南單于及左鹿蠡王須沉萬騎，擊零昌于靈州，[一]斬首八百余級封須沉為破虜侯，金印紫綬，賜金帛各有差。任尚遣兵擊破先零羌于丁奚城。
秋，筑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任尚又遣假司馬募陷陳士，擊零昌于北地，殺其妻子，得牛馬羊二萬頭燒其廬落，斬首七百余級，得僭號文書及所沒諸將印綬。
注[一]縣名，屬北地郡。
四年春，尚遣當(dāng)闐種羌榆鬼等五人刺殺杜季貢，封榆鬼為破羌侯。其夏，尹就以不能定益州坐征抵罪，以益州刺史張喬領(lǐng)尹就軍屯。招誘叛羌，稍稍降散。
秋，任尚復(fù)募暛功種號封刺殺零昌，封號封為羌王。冬，任尚將諸郡兵與馬賢并進北地擊狼莫賢先至安定青石岸，狼莫逆擊敗之。會尚兵到高平，[一]因合埶俱進，狼莫等引退乃轉(zhuǎn)營迫之，至北地，相持六十余日，戰(zhàn)于富平*[上]*河*(上)*，大破之，[二]斬首五千級，還得所略人男女千余人，牛馬驢羊駱馳十余萬頭，狼莫逃走，于是西河虔人種羌萬一千口詣鄧遵降。
注[一]縣名，屬安定郡。
注[二]富平，縣，屬北地郡。
五年，鄧遵募上郡全無種羌雕何等刺殺狼莫，賜雕何為羌侯，封遵武陽侯，三千戶。
遵以太后從弟故，爵封優(yōu)大。任尚與遵爭功，又詐增首級，受賕枉法，臧千萬已上，檻
車征□市，沒入田廬奴婢財物。自零昌﹑狼莫死后，諸羌瓦解，三輔﹑益州無復(fù)寇儆。
自羌叛十余年閑，兵連師老，不暫寧息。軍旅之費，轉(zhuǎn)運委輸，用二百四十余億，府帑空竭。延及內(nèi)郡，邊民死者不可勝數(shù)，并涼二州遂至虛耗。
六年春，勒姐種與隴西種羌號良等通謀欲反，馬賢逆擊之于安故，斬號良及種人數(shù)百級皆降散。
永寧元年春，上郡沉氐種羌五千余人復(fù)寇張掖。其夏，馬賢將萬人擊之。初戰(zhàn)失利，死者數(shù)百人，明日復(fù)戰(zhàn)，破之，斬首千八百級，獲生口千余人，馬牛羊以萬數(shù)，余虜悉降。時當(dāng)煎種大豪饑*[五]*等，以賢兵在張掖，乃乘虛寇金城，賢還軍追之出塞，斬首數(shù)千級而還。燒當(dāng)﹑燒何種聞賢軍還，率三千余人復(fù)寇張掖，殺長吏。初，饑五同種大
豪盧箶﹑忍良等千余戶別留允街，而首施兩端。
[一]建光元年春，馬賢率兵召盧箶斬之，因放兵擊其種人，首虜二千余人，掠馬牛羊十萬頭忍良等皆亡出塞。璽書封賢安亭侯，食邑千戶。忍良等以麻奴兄弟本燒當(dāng)世嫡而賢撫恤不至，常有怨心。秋，遂相結(jié)共脅將諸種步騎三千人寇湟中，攻金城諸縣。
賢將先零種赴擊之，戰(zhàn)于牧苑，兵敗，死者四百余人。
麻奴等又敗武威﹑張掖郡兵于令居，因脅將先零﹑沉氐諸種四千余戶，緣山西走，寇武威。賢追到鸞鳥，招引之，[二]諸種降者數(shù)千，麻奴南還湟中。延光元年春，賢追到湟中麻奴出塞度河，賢復(fù)追擊戰(zhàn)破之，種觽散遁，詣涼州刺史宗漢降。麻奴等孤弱饑?yán)淠甓�，將種觽?cè)в鄳粼劃h陽太守耿種降。安帝假金印紫綬，賜金銀彩繒各有差。是歲，虔人種羌與上郡胡反，攻谷羅城，度遼將軍耿夔將諸郡兵及烏桓騎赴擊破之。
三年秋，隴西郡始還狄道焉。麻奴弟犀苦立。
注[一]首施猶首鼠也。
注[二]鸞鳥，縣名，屬武威郡，*(鸞)**[鳥]*音爵。
順帝永建元年，隴西鐘羌反，校尉馬賢將七千余人擊之，戰(zhàn)于臨洮，斬首千余級，皆率種人降。進封賢都鄉(xiāng)侯。自是涼州無事。
至四年，尚書仆射虞詡上疏曰：“臣聞子孫以奉祖為孝，君上以安民為明，此高宗
﹑周宣所以上配湯﹑武也。禹貢雍州之域，厥田惟上。且沃野千里，谷稼殷積，又有龜茲鹽池以為民利。[一]水草豐美，土宜產(chǎn)牧，牛馬銜尾，髃羊塞道。
北阻山河，乘□據(jù)險。因渠以溉，水舂河漕。[二]用功省少，而軍糧饒足。故孝武皇帝及光武筑朔方開西河，置上郡，皆為此也。而遭元元無妄之醔，觽羌內(nèi)潰，[三]
郡縣兵荒二十余年。夫□沃壤之饒，損自然之財，不可謂利；離河山之阻，守?zé)o險之處，難以為固。今三郡未復(fù)，園陵單外，[四]而公卿選懦，容頭過身，[五]張解設(shè)難，但計所費不圖其安。宜開圣德，考行所長�！睍�，帝乃復(fù)三郡。使謁者郭璜督促徙者，各歸舊縣，繕城郭，置候驛。既而激河浚渠為屯田，省內(nèi)郡費歲一億計。遂令安定﹑北
地﹑上郡及隴西﹑金城常儲谷粟，令周數(shù)年。
注[一]上郡龜茲縣有鹽官，即雍州之域也。
注[二]水舂，即水碓也。
注[三]前書音義曰：“無妄者，無所望也。萬物無所望于天，醔異之大也。”
注[四]園陵謂長安諸陵園也。單外謂無守固。
注[五]前書音義曰：“選懦，柔怯也。”懦音而掾反。
馬賢以犀苦兄弟數(shù)背叛，因系質(zhì)于令居。[一]其冬，賢坐征免，右扶風(fēng)韓皓代為校尉。明年，犀苦詣皓自言求歸故地，皓復(fù)不遣。因轉(zhuǎn)湟中屯田，置兩河閑，以逼髃羌。
皓復(fù)坐征，張掖太守馬續(xù)代為校尉。兩河閑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見圖，乃解仇詛盟，各自儆備。續(xù)欲先示恩信，乃上移屯田還湟中，羌意乃安。
至陽嘉元年，以湟中地廣，更增置屯田五部，并為十部。二年夏，復(fù)置隴西南部都尉如舊制。[二]
注[一]令音零。
注[二]前書南部都尉都隴西郡臨洮縣。
三年，鐘羌良封等復(fù)寇隴西﹑漢陽，詔拜前校尉馬賢為謁者，鎮(zhèn)撫諸種。馬續(xù)遣兵擊良封斬首數(shù)百級。四年，馬賢亦發(fā)隴西吏士及羌胡兵擊殺良封，斬首千八百級，獲馬牛羊五萬余頭良封親屬并詣*(實)**[賢]*降。賢復(fù)進擊鐘羌且昌，且昌等率諸種十余萬詣涼州刺史降。永和元年，馬續(xù)遷度遼將軍，復(fù)以馬賢代為校尉。初，武都塞上白馬羌攻破屯官反叛連年。二年春，廣漢屬國都尉擊破之，斬首六百余級，馬賢又擊斬其渠帥饑指累祖等三百級于是隴右復(fù)平。明年冬，燒當(dāng)種那離等三千余騎寇金城塞，馬賢將兵赴擊，斬首四百余級，獲馬千四百匹。那離等復(fù)西招羌胡，殺傷吏民。
四年，馬賢將湟中義從兵及羌胡萬余騎掩擊那離等，斬之，獲首虜千二百余級，得馬騾羊十萬余頭。征賢為弘農(nóng)太守，以來機為并州刺史，劉秉為涼州刺史，并當(dāng)之職。
大將軍梁商謂機等曰：“戎狄荒服，蠻夷要服，[一]言其荒忽無常。
而統(tǒng)領(lǐng)之道，亦無常法，臨事制宜，略依其俗。今三君素性疾惡，欲分明白黑。
孔子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痆二]況戎狄乎！其務(wù)安羌胡，防其大故，忍其小過。”機等天性虐刻，遂不能從。[三]到州之日，多所擾發(fā)。
注[一]荒服，在九州之外也，言其荒忽無常。要服，在九州之內(nèi)，侯衛(wèi)之外，言以文德要來之。
注[二]論語文也。鄭玄注云：“不仁之人，當(dāng)以風(fēng)化之，疾之已甚，是又使之為亂行�！�
注[三]“虐”或作“庸”。庸，薄也。
五年夏，且凍﹑傅難種羌等遂反叛，攻金城，與西塞及湟中雜種羌胡大寇三輔，殺害長吏。機﹑秉并坐征。于是發(fā)京師近郡及諸州兵討之，拜馬賢為征西將軍，以騎都尉耿叔副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諸州郡兵十萬人屯漢陽。又于扶風(fēng)﹑漢陽﹑隴道作塢壁三百所置屯兵，以保聚百姓。且凍分遣種人寇武都，燒隴關(guān)，掠苑馬。六年春，馬賢將五六千騎擊之到射姑山，[一]賢軍敗，賢及二子皆戰(zhàn)歿。順帝愍之，賜布三千匹，谷千斛，封賢孫光為舞陽亭侯，租入歲百萬。遣侍御史督錄征西營兵，存恤死傷。
注[一]射音夜。
于是東西羌遂大合。鞏唐種三千余騎寇隴西，又燒園陵，掠關(guān)中，殺傷長吏，合陽令任頵追擊戰(zhàn)死。[一]遣中郎將龐浚募勇士千五百人頓美陽，為涼州援。
武威太守趙沖追擊鞏唐羌，斬首四百余級，得馬牛羊驢萬八千余頭，羌二千余人降。
詔沖督河西四郡兵為節(jié)度。罕種羌千余寇北地，北地太守賈福與趙沖擊之，不利。秋，諸種八九千騎寇武威，涼部震恐。于是復(fù)徙安定居扶風(fēng)，北地居馮翊，遣行車騎將軍執(zhí)
金吾張喬將左右羽林﹑五校士及河內(nèi)﹑南陽﹑汝南兵萬五千屯三輔。漢安元年，以趙沖為護羌校尉。沖招懷叛羌，罕種乃率邑落五千余戶詣沖降。于是罷張喬軍屯。唯燒何種
三千余落據(jù)參□北界。[二]三年夏，趙沖與漢陽太守張貢掩擊之，斬首千五百級，得牛羊驢十八萬頭。冬，沖擊諸種，斬首四千余級。詔沖一子為郎。沖復(fù)追擊于阿陽，斬首八百級。[三]于是諸種前后三萬余戶詣涼州刺史降。
注[一]合陽，*[今]*同州縣也。頵音于筠反。
注[二]參□，縣名，屬安定郡。□音力全反。
注[三]阿陽，縣，屬漢陽郡。
建康元年春，護羌從事馬玄遂為諸羌所誘，將羌觽亡出塞，領(lǐng)護羌校尉韂瑤追擊玄等斬首八百余級，得牛馬羊二十余萬頭。趙沖復(fù)追叛羌到建威□陰河。[一]
軍度[未]竟，所將降胡六百余人叛走，沖將數(shù)百人追之，遇羌伏兵，與戰(zhàn)歿。
沖雖身死，而前后多所斬獲，羌由是衰耗。永嘉元年，封沖子愷義陽亭侯。以漢陽太守張貢代為校尉。左馮翊梁并稍以恩信招誘之，于是離湳﹑狐奴等五萬余戶詣并降，隴右復(fù)平。并，大將軍冀之宗人。封為鄠侯，邑二千戶。
注[一]續(xù)漢書“建威”作“武威”�！蹶�，縣名，屬安定郡。
自永和羌叛，至乎是歲，十余年閑，費用八十余億。諸將多斷盜牢稟，私自潤入，[一]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于野。
注[一]前書音義曰：“牢，價直。”
桓帝建和二年，白馬羌寇廣漢屬國，殺長吏。是時西羌及湟中胡復(fù)畔為寇，益州刺史率板楯蠻討破之?dāng)厥渍薪刀f人。
永壽元年，校尉張貢卒，以前南陽太守第五訪代為校尉，甚有威惠，西垂無事。
延熹二年，訪卒，以中郎將段颎代為校尉。時燒當(dāng)八種寇隴右，颎擊大破之。
四年，零吾復(fù)與先零及上郡沉氐﹑牢姐諸種并力寇并﹑涼及三輔。會段颎坐事征，以濟南相胡閎代為校尉。閎無威略，羌遂陸梁，覆沒營塢，寇患轉(zhuǎn)盛，中郎將皇甫規(guī)擊破之。五年，沉氐諸種復(fù)寇張掖﹑酒泉，皇甫規(guī)招之，皆降。事已具規(guī)傳。鳥吾種復(fù)寇漢陽隴西﹑金城諸郡兵共擊破之，各還降附。至冬，滇那等五六千人復(fù)攻武威﹑張掖
﹑酒泉，燒民廬舍。六年，隴西太守孫羌擊破之，斬首溺死三千余人。胡閎疾，復(fù)以段颎為校尉。
永康元年，東羌岸尾等脅同種連寇三輔，中郎將張奐追破斬之，事已具奐傳。
當(dāng)煎羌寇武威，破羌將軍段颎復(fù)破滅之，余悉降散。事已具颎傳。靈帝建寧三年，燒當(dāng)羌奉使貢獻。中平元年，北地降羌先零種因黃巾大亂，乃與*(漢)**[湟]*中羌﹑義從胡北宮伯玉等反寇隴右。事已具董卓傳。興平元年，馮翊降羌反，寇諸縣，郭汜﹑樊稠擊破之?dāng)厥讛?shù)千級。
自爰□后，子孫支分凡百五十種。其九種在賜支河首以西，及在蜀﹑漢徼北，前史不載口數(shù)。唯參狼在武都，勝兵數(shù)千人。其五十二種衰少，不能自立，分散為附落，或絕滅無后或引而遠去。其八十九種，唯鐘最強，勝兵十余萬。
其余大者萬余人，小者數(shù)千人，更相鈔盜，盛衰無常，無慮順帝時勝兵合可二十萬人。[一]發(fā)羌﹑唐旄等絕遠，未嘗往來。牦牛﹑白馬羌在蜀﹑漢，其種別名號，皆不可紀(jì)知也。建武十三年，廣漢塞外白馬羌豪樓登等率種人五千余戶內(nèi)屬，光武封樓登為歸義君長。至和帝永元六年，蜀郡徼外大牂夷種羌豪造頭等率種人五十余萬口內(nèi)屬，拜造頭為邑君長賜印綬。至安帝永初元年，蜀郡徼外羌龍橋等六種萬七千二百八十口內(nèi)屬。
明年，蜀郡徼外羌薄申等八種三萬六千九百口復(fù)舉土內(nèi)屬。冬，廣漢塞外參狼種羌二千四百口復(fù)來內(nèi)屬�；傅劢ê投�，白馬羌千余人寇廣漢屬國，殺長吏，益州刺史率板楯蠻討破之。
注[一]無慮猶都凡也。
湟中月氏胡，其先大月氏之別也，舊在張掖﹑酒泉地。月氏王為匈奴冒頓所殺，余種分散西踰鳂領(lǐng)。其羸弱者南入山阻，依諸羌居止，遂與共婚姻。及驃騎將軍霍去病破匈奴取西河地，開湟中，于是月氏來降，與漢人錯居。雖依附縣官，而首施兩端。
其從漢兵戰(zhàn)□，隨埶強弱。被服飲食言語略與羌同，亦以父名母姓為種。其大種有七，勝兵合九千余人，分在湟中及令居。又數(shù)百戶在張掖，號曰義從胡。中平元年，與北宮伯玉等反殺護羌校尉泠征﹑金城太守陳懿，遂寇亂隴右焉。
論曰：羌戎之患，自三代尚矣。漢世方之匈奴，頗為衰寡，而中興以后，邊難漸大。
朝規(guī)失綏御之和，戎帥騫然諾之信。其內(nèi)屬者，或倥□于豪右之手，或屈折于奴仆之勤。
塞候時清，則憤怒而思禍；桴革暫動，則屬鞬以鳥驚。[一]故永初之閑，髃種蜂起。遂解仇嫌。結(jié)盟詛，招引山豪，轉(zhuǎn)相嘯聚，揭木為兵，負柴為械。*(谷)**[轂]*馬揚埃，陸梁于三輔；建號稱制，恣睢于北地。[二]東犯趙、魏之郊南入漢、蜀之鄙，塞湟中，斷隴道，燒陵園，剽城市，傷敗踵系，羽書日聞。[三]并、涼之士，特沖殘斃，壯悍則委身于兵場，女婦則徽纆而為虜，[四]發(fā)頉露胔，死生涂炭。[五]自西戎作逆，未有陵斥上國若斯其熾也。和熹以女君親政，威不外接。朝議憚兵力之損情存茍安�；蛞赃呏蓦y援，宜見捐□；或懼疽食浸淫，莫知所限。謀夫回遑猛士疑慮，遂徙西河四郡之人，雜寓關(guān)右之縣。發(fā)屋伐樹，塞其戀土之心；燔破貲積以防顧還之思。于是諸將鄧騭、任尚、馬賢、皇甫規(guī)、張奐之徒，爭設(shè)雄規(guī)，更奉征討之命征兵會觽，以圖其隙。馳騁東西，奔救首尾，搖動數(shù)州之境，日耗千金之資。
至于假人增賦，借奉侯王，引金錢縑彩之珍，征糧粟鹽鐵之積。所以賂遺購賞，轉(zhuǎn)輸勞來之費前后數(shù)十巨萬。或梟克酋健，摧破附落，降俘載路，牛羊滿山。軍書未奏其利害而離叛之狀已言矣。[六]故得不酬失，功不半勞。暴露師徒，連年而無所勝。官人屈竭烈士憤喪，段颎受事，專掌軍任，資山西之猛性，練戎俗之態(tài)情，窮武思盡缼銳以事之。被羽前登，身當(dāng)百死之陳，[七]蒙沒冰雪，經(jīng)履千折之道，始殄西種，卒定東寇。若乃陷擊之所殲傷，追走之所崩籍，頭顱斷落于萬丈之山，支革判解于重崖之上，不可校計。[八]其能穿竄草石，自脫于鋒鏃者，百不一二。而張奐盛稱“戎狄一氣所生，不宜誅盡，流血污野，傷和致妖”。
是何言之迂乎！羌雖外患，實深內(nèi)疾，若攻之不根，是養(yǎng)疾蕽于心腹也。[九]惜哉寇敵略定矣，而漢祚亦衰焉。嗚呼！昔先王疆理九土，判別畿荒，知夷貊殊性，難以道御，故斥遠諸華，薄其貢職，唯與辭要而已。若二漢御戎之方，失其本矣。何則？先零侵境趙充國遷之內(nèi)地；[一０]*(當(dāng))*煎*[當(dāng)]*作寇，馬文淵徙之三輔。貪其暫安之埶信其馴服之情，計日用之權(quán)宜，忘經(jīng)世之遠略，豈夫識微者之為乎？故微子垂泣于象箸[一一]辛有浩嘆于伊川也。[一二]
注[一]桴，擊鼓槌也。革，甲也。鞬，箭服也。左傳晉文公曰：“右屬
*(橐)**[櫜]*鞬�！表K音紀(jì)言反。
注[二]前書班固曰：“乃始恣睢，奮其威詐。”恣睢，肆怒之貌也。睢音火季反。
注[三]羽書即檄書也。魏武奏事曰“邊有警急，即插羽以示急”也。
注[四]說文曰：“徽，糾繩也。纆，索也�！�
注[五]胔音才賜反。
注[六]奏猶上也。
注[七]前書楊雄曰“蒙盾負羽”也。
注[八]顱音盧。廣雅曰：“顱，□□也�！敝е^四支。革，皮也。
注[九]根謂盡其根本。
注[一０]宣帝時，后將軍趙充國擊先零，還，于金城郡置屬國，以處降羌。
注[一一]帝王紀(jì)曰：“紂作象箸，箕子為父師，嘆曰：‘象箸不施于土簋，不盛于菽藿必須犀玉之杯，食熊蹯豹胎�！背假t案：史記及韓子并云“箕子”，今云“微子”，蓋誤。
注[一二]左傳曰：“周平王之東遷也。大夫辛有適伊川，見被發(fā)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后秦遷陸渾戎于伊川。言中國之地不宜徙戎狄居之，后將為患也。
贊曰：金行氣剛，播生西羌。氐豪分種，遂用殷強。虔劉隴北。假僭涇陽。[一]朝勞內(nèi)謀，兵憊外攘。[二]
注[一]涇陽，縣，屬安定郡。
注[二]憊，疾亟也，音白拜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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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九頁五行西北*[接]*鄯善車師諸國據(jù)通志補。
二八七０頁三行金*(玉)**[王]*之域據(jù)汲本改，與今本素問合。
二八七一頁三行帝武乙即武丁*(五)**[三]*代孫按：武丁子為祖庚，祖庚弟為祖甲，祖甲子為廩辛，廩辛弟為庚丁，庚丁子為武乙，則武乙乃武丁三世孫，“五”當(dāng)作三“”，各本皆未正，今改。
二八七一頁六行西落鬼戎按：“戎”原誤“成”，徑改正。
二八七一頁七行太丁武*(丁)**[乙]*子也據(jù)殿本、集解本改。按：殿本考證王會汾謂武丁三世孫為武乙武乙子為太丁，諸本俱誤，今改正。
二八七二頁一行晉人敗北戎于汾隰按：王念孫讀書雜志余編謂汾隰謂汾水旁下涇之地李注以為二水名，非也。并舉左桓三年“逐翼侯于玢隰”，杜注“汾隰，汾水邊”為證。今依王說標(biāo)點，“隰”字不加標(biāo)號，“汾”與“隰”之間不加頓號。
二八七三頁一一行單浮余*(國)**[圍]*蠻氏按：左傳哀公四年“單浮余圍蠻氏”。
“圍”作“國”，形近而斗，各本皆未正，今據(jù)改。
二八七三頁一三行事并見左傳僖公十*(二)**[一]*年據(jù)汲本改。
二八七三頁一四行事見僖*[公]*二十二年據(jù)殿本補。
二八七三頁一五行見左傳按：汲本注末無此三字。又按：注“允姓陰戎之祖”云云，語見左傳杜預(yù)注。
二八七四頁七行義渠侵秦至渭陰按：沉家本謂史記表作“渭陽”，紀(jì)作“渭南”。
二八七四頁一三行即厲公二十三年伐也按：據(jù)史記秦本紀(jì)及六國年表，“二十三”
當(dāng)“三十三”。
二八七四頁一四行*(事)*見左傳按：校補謂秦庶長見左傳襄公十一年杜注“庶長，秦爵也”。章懷云“見左傳”，是，惟“事”字當(dāng)衍，秦惠王時事安得見于左傳乎？今據(jù)刪。
二八七五頁二行徒?jīng)芸h名屬西河郡王先謙謂“涇”當(dāng)作“經(jīng)”。按：校補引柳從辰說謂正文所謂“徒?jīng)芏宄恰保杉丛诮窀拭C涇州境，非前漢西河郡之徒經(jīng)。
二八七八頁六行觽羌遂還據(jù)*[西海]*為寇據(jù)汲本、殿本補。
一八七八頁一一行又數(shù)遣使驛通動靜按：殿本“驛”作“譯”。校補謂通志作驛“”，與汲本同，或作“譯”者，當(dāng)是依劉攽說改之耳。然東夷傳序“使驛不絕”，何義門雖以劉說為正，并未改其字，則此亦不須改字。且譯驛古通作，孝經(jīng)注“越裳重譯”，釋文“譯”本作“驛”是也。又按：校補引錢大昭說，謂閩本“通”下有“導(dǎo)”字。
二八七九頁一四行屬金城郡按：“郡”原斗“鄉(xiāng)”，徑據(jù)殿本、集解本改。
二八八一頁七行故度遼將軍吳棠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紀(jì)作“吳裳”。
二八八一頁八行迷吾遂與諸觽聚兵按：張森楷校勘記謂諸即是觽，不當(dāng)緟有，疑觽“”字當(dāng)作“種”。
二八八一頁一二行秋號吾先輕入寇隴西界按：沉家本謂紀(jì)在冬十月。
二八八二頁一一行狃*(□)**[忕]*邊利據(jù)汲本改。注同。
二八八二頁一三行紆因自擊伏兵起按：刊誤謂案文當(dāng)云“自擊鼓起伏兵”。
二八八三頁六行和帝永元四年按：集解引錢大昕說，謂上文已有永元元年，此又舉永元詞之贅也。以傳例推之，“和帝”二字應(yīng)移前文“永元元年”之上。
二八八三頁七行乃遣驛使招呼迷唐按：汲本、殿本“驛”作“譯”，下“乃遣驛使構(gòu)離諸種”同。
二八八三頁一五行越騎校尉趙代集解引惠棟說，謂代，趙□子，和帝紀(jì)作“趙世”。
又來歷傳有侍中趙代，別是一人。
二八八四頁一二行累姐種附漢按：汲本無“種”字，通志同。
二八八五頁六行恃其權(quán)勇通志、通鑒“權(quán)”并作“拳”，通鑒胡注引毛詩“無拳無勇”釋之。今按：權(quán)拳通。
二八八五頁一二行戶不滿數(shù)十按：汲本、殿本“十”并作“千”，通志同。
二八八六頁五行先零別種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通典此下有“歸南濠”三字。
二八八六頁一０行戰(zhàn)于平襄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襄”一作“壤”。
二八八七頁四行漢中太守鄭勤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華陽國志“勤”作“廑”，晉灼云廑古勤字。
二八八七頁一三行右輔都尉都郿也按：下“都”字當(dāng)作“治”，此避唐諱改。
二八八八頁六行刺客杜習(xí)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東觀記云“故吏杜習(xí)”。
二八八八頁八行收金*(錢)**[銀]*彩帛一億已上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八八八頁八行杜*[季]*貢亡從滇零據(jù)汲本、殿本補。下同。
二八八八頁九行七年夏騎都尉馬賢與侯霸掩擊零昌別部牢羌于安定按：沉家本謂紀(jì)在秋。
二八八九頁一０行督右扶風(fēng)仲光按：集解引惠棟說，謂東觀記作“種光”，見段颎傳注袁紀(jì)云“扶風(fēng)太守種暠”。
二八八九頁一一行安定太守杜恢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紀(jì)云“南安太守杜佐”。
二八八九頁一四行光*[等]*并沒校補引錢大昭說，謂閩本“光”下有“等”字。
今據(jù)補。
二八九０頁四行日行數(shù)百按：通鑒“百”下有“里”字，是，此脫。
二八九一頁五行戰(zhàn)于富平*[上]*河*(上)*按：殿本考證謂以本紀(jì)參校，“河上”應(yīng)
作“上河”。今據(jù)改。
二八九一頁九行封遵武陽侯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鄧騭傳作“舞陽”。
二八九二頁一行上郡沉氐種羌按：汲本無“氐”字，通志亦作“沉種羌”，安紀(jì)則
作“沉氐羌”。校補謂“種”字或即“氐”字之誤，作“沉氐種羌”，乃別增一字矣。
二八九二頁三行大豪饑*[五]*等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八九二頁一一行詣涼州刺史宗漢降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宗漢即宋漢。
二八九三頁一行*(鸞)**[鳥]*音爵按：惠棟謂段颎傳云“鳥音爵”，通鑒胡注“鳥讀曰雀”。今據(jù)改。
二八九四頁一一行馬賢亦發(fā)隴西吏士及羌胡兵擊殺良封汲本“亦”作“以”，通志同。按：校補謂疑皆“因”字之斗。如作“亦”，則下當(dāng)云“擊良封殺之”，不當(dāng)云擊殺良封“”。
二八九四頁一二行良封親屬并詣*(實)**[賢]*降據(jù)殿本改。
二八九五頁三行劉秉為涼州刺史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紀(jì)“劉秉”作“劉康”。
二八九五頁五行今三君素性疾惡刊誤謂時與二人語，何緣得三，明是“二”字。
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紀(jì)作“二君”。
二八九五頁一三行又于扶風(fēng)漢陽隴道作塢壁三百所按：校補引錢大昭說，謂本紀(jì)作令扶風(fēng)“、漢陽筑隴道塢三百所”，據(jù)此則“作”字當(dāng)在“隴道”上。
二八九六頁四行武威太守趙沖按：“沖”原作“飻”，徑據(jù)汲本改，下同。
二八九六頁六行罕種羌千余寇北地按：集解引惠棟說，謂順帝紀(jì)作“鞏唐羌”。
二八九六頁九行三年夏集解引惠棟說，謂帝紀(jì)“二年夏四月”。按：張森楷謂漢安
三年夏四月改元建康，未改以前，得稱“三年”，然不得有“夏”，“三”當(dāng)依帝紀(jì)作二“”。
二八九六頁一三行合陽*[今]*同州縣也據(jù)集解引洪亮吉說補。
二八九六頁一四行參□縣名屬安定郡按：校補謂續(xù)志參□屬北地，云故屬安定。
此在順帝末年，應(yīng)已改屬，則“安定”當(dāng)作“北地”。
二八九七頁一行護羌校尉韂瑤集解引錢大昕說，謂順帝紀(jì)作“韂琚”。按：通鑒亦
作“韂琚”。
二八九七頁二行軍度*[未]*竟據(jù)汲本、殿本補。
二八九七頁七行鹯陰縣名屬安定郡集解引惠棟說，謂前志“鹯陰”作“鶉陰”。
按：校補謂續(xù)志鹯陰屬武威，云故屬安定。此在順帝末年，應(yīng)已改屬，則“安定”
當(dāng)作“武威”。
二八九八頁七行乃與*(漢)**[湟]*中羌義從胡北宮伯玉等反錢大昭云“漢中”當(dāng)作湟中“”。校補謂錢說是，各本皆失正。今據(jù)改。
二八九九頁九行護羌校尉泠征集解引惠棟說，謂帝紀(jì)“泠”作“伶”，古文泠伶通。
二九００頁一行*(谷)**[轂]*馬揚埃據(jù)汲本改。
二九００頁七行燔破貲積按：汲本、殿本“貲”斗“胔”。李慈銘謂當(dāng)作“燔貲破積”，破貲二字誤倒。
二九００頁七行于是諸將鄧騭按：李慈銘謂“鄧騭”當(dāng)是“鄧遵”。騭出師不久即還且非諸將伍也。
二九０一頁四行*(當(dāng))*煎*[當(dāng)]*作寇據(jù)集解引惠棟說改。
二九０一頁六行右屬*(橐)**[櫜]*鞬據(jù)汲本、殿本改。
二九０一頁一六行紂作象箸按：“箸”原斗“著”，徑改正。注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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