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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在線閱讀

    作者:兒童文學(xué) 文章來源:會員上傳

    偵緝長,警察比耶爾克和一位探員坐在陽臺上等著。

    偵緝長認(rèn)為,要緊的是,不要讓小姑娘在詢問時覺得心慌,不詢問時她已經(jīng)夠害怕的了。好在警察比耶爾克跟他們在一起:他在這里工作,認(rèn)識這個小姑娘。為了使小姑娘覺得這只是一場小小的友好談話,所以詢問放在她家灑滿陽光的陽臺上,而不是在警察局里進(jìn)行。偵緝長認(rèn)為陌生環(huán)境總會使孩子緊張的。為了不使小姑娘擔(dān)心,她講的話不用筆記而用錄音機(jī)錄下來。她把她知道的一切講了以后可以很快忘掉。忘掉世界上有這么可怕的事情。偵緝長就是這么考慮的。

    現(xiàn)在他們坐在這里等著埃娃-洛塔出來。這是大清早,她剛起床。他們等著的時候,利桑德爾太太端來了咖啡和新鮮小面包。這非常及時,因為可憐的警察們差不多忙了一整夜,沒工夫吃,也沒工夫睡覺。

    這天早晨天氣很好。經(jīng)過昨天一場雷雨,如今空氣干凈新鮮,園子里的玫瑰和芍藥給沖洗得干干凈凈,山雀在屋旁的老蘋果樹上快活地唧唧啾啾。陽臺上咖啡氣味香噴噴的。舒適極了!很難相信桌旁的三個人是執(zhí)行任務(wù)的警察,正忙著調(diào)查殺人案件。在這樣安靜的夏天早晨,叫人不愿相信有這種事情。

    偵緝長拿起第三個小面包說:“坦白地說,我很懷疑這小姑娘——她好象叫埃娃-洛塔吧——會告訴咱們什么實質(zhì)性的東西。她告訴我們的話未必能使咱們的破案工作有什么大進(jìn)展。孩子們不會作實事求是的觀察。他們想象力太豐富了一些!

    “埃娃-洛塔可是個十分實事求是的孩子!北纫疇柨苏f。

    面包師傅利桑德爾到陽臺上來。他腦門上布著平時沒有的皺紋。他已經(jīng)深深地為自己的寶貝獨生女兒難過,而現(xiàn)在還要讓警察們用問題來折磨她。

    “她這就來了,”面包師傅說了一聲,“我可以在場嗎?”

    偵緝長想了想,同意了。只是有一個條件,就是面包師傅不要開口,詢問時怎么也不能打岔。

    “很好很好,您就留下吧。有爸爸在身邊,埃娃-洛塔會感更安心些。要不然她會更怕我!

    “為什么我要怕您呢?”門口傳來安祥的說話聲,埃娃-洛塔走到陽光中來了。

    她嚴(yán)肅地看著偵緝長。對,她為什么要怕他呢?埃娃-洛塔從不怕人。她碰到的一直是有同情心、和藹可親和好心腸的人。直到昨天她才第一次當(dāng)真明白,在人們當(dāng)中也有壞人。可她沒有任何理由把偵緝長算在這種人里面。她知道他到這兒來是執(zhí)行任務(wù)的。她知道她應(yīng)該把“高草原”整個可怕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并且已經(jīng)準(zhǔn)備這么辦。還怕什么呢?

    哭了那么久,又沉沉地睡了一覺,她的頭很沉。她一點兒也不快活?砂M蓿逅@會兒很鎮(zhèn)靜。

    “你早,小莉薩-洛塔!”偵緝長活潑地說。

    “埃娃-洛塔,”埃娃-洛塔糾正他的話說。“您早!”

    “對對,當(dāng)然,是埃娃-洛塔!請上這兒來坐下,小埃娃-洛塔,咱們談?wù)劇V簧晕⒄務(wù),接下來你又可以玩你的洋娃娃了!?

    他這是說埃娃-洛塔嗎?她自以為很老,幾乎都十五歲了!

    “十年以前我就不玩洋娃娃了。”埃娃-洛塔說。

    警察比耶爾克好象說得對——這孩子的確實事求是!偵緝長知道他得改變口氣,跟埃娃-洛塔說話得跟大人說話一樣。

    “好,你把一切都告訴我們吧,”他說,“你當(dāng)時在謀殺現(xiàn)場……你昨天白天到過‘高草原’不是嗎?你孤零零一個人怎么會上那兒去的?”

    埃娃-洛塔抿緊嘴唇。

    “這個……這個我不能告訴您,”她說,“這是秘密。我去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

    “我的好孩子,”偵緝長說,“我們是偵查謀殺案,不能有什么秘密。好,你昨天上‘莊園’干什么去了?”

    “去拿‘偉大的木姆里克’!卑M蓿逅僦旎卮稹

    得作相當(dāng)詳細(xì)的說明才能使偵緝長完全明白“偉大的木姆里克”是什么玩藝兒。詢問以后整理出來的記錄卻十分簡短:“利桑德爾自稱,七月二十八日午后她到城西那塊荒地拿一塊所謂‘偉大的木姆里克’的東西!

    “你在那兒看見什么人了嗎?”偵緝長弄懂了“偉大的木姆里克”的意思以后問。

    “看見了,”埃娃-洛塔點點頭說,“我看見了……格倫老頭……還有一個人……”

    偵緝長來勁了。

    “你詳細(xì)說說,你怎么看見他們,在哪里看見他們的?”他說。

    埃娃-洛塔說了。她在離開近一百米的地方看到了格倫老頭的背影。

    “等一等,”偵緝長說,“離得那么遠(yuǎn),你怎么認(rèn)出是格倫呢?”

    “馬上就看得出您不是這里人,”埃娃-洛塔說,“一見走路的樣子,這里人人都能認(rèn)出格倫老頭。難道不是這樣嗎,比耶爾克叔叔?”

    比耶爾克斷定是這樣。

    埃娃-洛塔講下去。她說格倫老頭怎么拐到小道,鉆進(jìn)矮樹林子,不見了。接著對面來了那個穿深綠長褲的人,也在同一方向不見了……

    “你不記得這時候是幾點種嗎?”偵緝長問,雖然他很清楚,孩子很少能指出正確的時間。

    “一點半!卑M蓿逅卮鹫f。

    “你怎么知道,你看表了嗎?”

    “沒有,”埃娃-洛塔說,臉色發(fā)白了,“一刻鐘以后我問兇手……兇手。”

    偵緝長看看他的同事們,“你們聽到過這種事嗎?”這次詢問的收獲也許比他原來想的大!

    他探過身來,注意地看著埃娃-洛塔的眼睛。

    “你說你問了兇手。你有勇氣決定誰殺害了格倫嗎?也許你看見了事情的經(jīng)過吧?”

    “沒有,”埃娃-洛塔說,“不過我既然看見一個人鉆到矮樹林子里不見了,接著另一個人跟著他鉆進(jìn)去,隨后過了幾分鐘我發(fā)現(xiàn)第一個人死了,那我自然疑心這第二個人了,不疑心他還疑心誰呢?當(dāng)然,格倫老頭也可能絆了一交,倒下來摔死了,可我還得有證據(jù)證明這一點。”

    比耶爾克說得對。是個很實事求是的小姑娘。

    埃娃-洛塔已經(jīng)在說她怎樣到“莊園”里去,要等這兩個人走過藏著“偉大的木姆里克”的小道。她在那里待了最多一刻鐘。

    “后來呢?”偵緝長問。

    埃娃-洛塔的眼睛暗下來,她覺得難過。噢,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最難說了。

    “我在小道上一直沖到他身上,”她輕輕地說,“我問他幾點種了,他回答說:‘兩點差一刻!

    偵緝長很滿意。法醫(yī)已經(jīng)斷定謀殺時間在十二點到三點之間,現(xiàn)在這小姑娘的證詞有可能使時間準(zhǔn)確得多——在一點半到一點三刻之間。確定謀殺時間非常重要。埃娃-洛塔是一位真正寶貴的證人!

    偵緝長繼續(xù)問:“這個男人什么樣子?你記得的都說出來吧!說出所有的細(xì)節(jié)!

    埃娃-洛塔又想起深綠的華達(dá)呢長褲,接著又想起了一些。白色的襯衫……深紅色的領(lǐng)帶……手表……對了,手上有很多很多黑毛。

    “他的臉是怎么樣的?”偵緝長激動得甚至站起來。

    “他有小胡子,”埃娃-洛塔說!斑有黑色的長頭發(fā),頭發(fā)垂到腦門上。他歲數(shù)不太大,臉相當(dāng)討人喜歡。只是他樣子看來很害怕、很兇。他離開我就跑起來。他急急忙忙,丟了一張借據(jù)也沒注意到。”

    這時偵緝長連氣都屏住了。

    “什么,你說什么?他丟了什么?”

    “一張借據(jù),”埃娃-洛塔鄭重其事地再說一遍,“您難道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就是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借據(jù)’。我可以告訴您,是張最普通的紙條?赡,就為了這種借據(jù)引起這么大的糾紛!”

    偵緝長又看看自己的同事們。昨天詢問“騙子崗”格倫的鄰居,查明這老頭放高利貸賺了不少錢。許多人指出晚上有些神秘的人物上他家,雖然不常有。格倫顯然寧愿跟他的客戶在城外見面。在他家里搜出來許多借據(jù),名字不同。警察記下了所有的姓名,以便找到他那些秘密的客戶。其中一名有可能就是兇手!偵緝長一開頭就猜測謀殺原因:有人在債務(wù)上有麻煩,決定快刀斬亂麻。對,很可能就是這樣。兇手走這步棋,當(dāng)然要徹底消滅一切對他有危險的字據(jù)。

    現(xiàn)在小姑娘說兇手落下一張借據(jù)。借據(jù)上有他的姓名,兇手的姓名!偵緝長激動得連嗓子都不由得發(fā)抖了。提出了下一個問題:“你撿了借據(jù)沒有?”

    “當(dāng)然撿起了!卑M蓿逅f。

    “你把它放到哪兒去啦?”偵緝長屏住了氣問道。

    埃娃-洛塔開始想。一片寂靜。只有蘋果樹上的山雀繼續(xù)啾啾地叫。

    “我不記得了!卑M蓿逅詈笳f。

    偵緝長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這只是一張小紙條!卑M蓿逅卣f一遍,想安慰他。

    偵緝長于是抓住她的一只手,激動地、有條有理、一五一十地向她解釋:借據(jù)是一張十分重要的紙條,那上面寫明借了某人多少錢,保證償還,還一定要簽上自己的名字。謀殺格倫的人顯然因為還不出錢才這么干。他冷酷無情地殺死一個人,正是為了拿走埃娃-洛塔認(rèn)為無所謂的借據(jù)。他落掉的紙條上寫著他的名字,F(xiàn)在埃娃-洛塔明白了,她怎么也得設(shè)法想出來,她把這張借據(jù)弄到哪里去了。

    埃娃-洛塔明白以后就拼命地想。她記得她當(dāng)時拿著借據(jù)站在那里。她記得正在這時候傳來一聲可怕的響雷?赏笤趺礃泳鸵稽c想不起來了……當(dāng)然,只除了后來那樁最可怕的事。她實在想不起來把這借據(jù)弄到哪里去了。埃娃-洛塔用泄氣的聲音向偵緝長承認(rèn)了這一點。

    “你也許念過借據(jù)上的名字吧?”偵緝長問。

    “沒有,我沒念過!卑M蓿逅f。

    偵緝長嘆了一口氣,可他接著想,不能指望一切會迎刃而解。除了這件事,盤問小姑娘已經(jīng)得到了不少東西?刹荒芤髢词值男彰麜蜕祥T來。在繼續(xù)同埃娃-洛塔談下去之前,他打電話回警察局,吩咐把整個“高草原”徹底搜查一遍。作案地點當(dāng)然已經(jīng)最仔細(xì)地搜查過,可那張紙條也許讓風(fēng)吹走了。必須找到它,不管怎么樣也得找到它!

    接著埃娃-洛塔不得不講她怎么發(fā)現(xiàn)格倫的尸體。她現(xiàn)在講得很輕,不時覺得有個疙瘩堵著喉嚨,得把它咽下去。她爸爸低下頭,免得看見女兒傷心難過的眼睛。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講完了。偵緝長還有幾個問題。

    埃娃-洛塔斷定兇手不可能是他們城里的人,不然她就認(rèn)識他了。這時偵緝長問她:“要是你看見他,你能認(rèn)出他來嗎?”

    “能,”埃娃-洛塔輕輕地說,“我能從幾千個人當(dāng)中認(rèn)出他來!

    “以前你從來沒見過他?”

    “沒有,”埃娃-洛塔說,她猶豫了一下,“不,見過……見過一部分。”她補充說。

    偵緝長睜大了眼睛。又是一件沒想到的事!

    “這‘一部分’是什么意思?”

    “我只見過他的長褲!卑M蓿逅懿磺樵傅亟忉。

    “請你說得更明白一點!眰删冮L說。

    埃娃-洛塔忸怩不安地縮起身子。

    “我一定得說嗎?”她問。

    “你也很清楚,一定得說。好,他的長褲掛在哪兒?”

    “它們不是掛著的,”埃娃-洛塔說,“它們是從窗簾里面露出來。兇手穿著。”

    偵緝長很快地抓起剩下的一個小面包。他感到該吃點東西提提神了。他還尋思,埃娃-洛塔也許不是他覺得的那樣實事求是。她不要是在幻想吧?

    “好,”他說,“兇手穿著的長褲從窗簾里面露出來。誰的窗簾?”

    “當(dāng)然是格倫老頭的,還能是誰的呢?”埃娃-洛塔說。

    “那你呢,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外面的梯子上。我和卡萊爬梯子。是星期一晚上十點鐘!

    偵緝長沒孩子。他為這件事現(xiàn)在心里謝謝老天爺。

    “你們星期一晚上在格倫的梯子上干什么呢?”他說。

    他一下子想起這才告訴過他的秘密,又說:“啊,我明白了!你們在追趕另一個‘偉大的木姆里克’,對嗎?”

    埃娃-洛塔幾乎是用看不起他的眼光看看他。

    “怎么,您認(rèn)為‘偉大的木姆里克’是在樹上長的嗎?一個個世紀(jì)下來,世界上就只有一個‘偉大的木姆里克’,阿門!”

    埃娃-洛塔于是講那天晚上怎樣爬上格倫老頭的屋頂?蓱z的面包師傅擔(dān)心地直搖頭。還說小姑娘文靜呢!

    “你當(dāng)時怎么知道這是兇手的褲子?”偵緝長問。

    “我當(dāng)時不知道,”埃娃-洛塔說,“我當(dāng)時要是知道,就逮住他了!

    “對,不過是你說……”偵緝長不高興地頂她。

    “不,我想到已經(jīng)是在后來了,”埃娃-洛塔說,“這褲子跟我在小道上遇到的人穿的一樣,都是深綠色的華達(dá)呢長褲。”

    “這可能是巧合,”偵緝長說!安槐卮掖颐γο陆Y(jié)論!

    “我沒下結(jié)論,”埃娃-洛塔回答說,“我當(dāng)時還聽見他們在房間里為了借據(jù)爭吵,那穿長褲的說:'咱們星期三在老地方見!您把我所有的借據(jù)都帶去!'一個倒霉的星期三,格倫老頭能跟幾條綠色長褲見面呢?”

    偵緝長肯定埃娃-洛塔說得對,F(xiàn)在動機(jī)、地點、時間全明白了。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捉住兇手。

    偵緝長站起來,拍拍埃娃-洛塔的臉蛋。

    “非常感謝,”他說!澳闶且晃宦斆鞯男」媚铩D愫喼辈恢滥銕土宋覀兌啻蟮拿Α,F(xiàn)在把一切都給忘掉吧!”

    “我盡力做到。”埃娃-洛塔答應(yīng)說。

    偵緝長向比耶爾克轉(zhuǎn)過身來。

    “現(xiàn)在只差找到這個卡萊,”他說,“讓他證實一下埃娃-洛塔說的話。在哪兒能夠找到他呢?”

    “在這兒!睆年柵_頂上的平臺上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偵緝長非常奇怪,抬起眼睛,看欄桿上面露出兩個腦袋——一個淡黃頭發(fā),一個深色頭發(fā)。

    白玫瑰騎士們在伙伴處于警察盤問和其他考驗的困難時刻,是不會把她丟下不管的。就象面包師傅一樣,卡萊和安德爾斯也希望詢問埃娃-洛塔時在場。不過為了預(yù)防萬一,寧愿不先征求同意。

    在全國報紙的頭版上都登載了謀殺案的消息,大量報道了埃娃-洛塔提供的情況。他們雖然沒有寫出她的名字,可是在寫到這位“善于觀察的十三歲女孩”時花了不少筆墨,說她“十分能干”,向警察們提供了“異常有價值的材料”。

    本地報紙對名字就不那么保密了。因為在這個小城里人人知道,這位“善于觀察的十三歲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埃娃-洛塔.利桑德爾,因此編輯認(rèn)為沒有必要在報上把這個名字保密。這樣重大的新聞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到,于是大報道特報道。他在一篇很長很甜的文章中說:“美麗的小埃娃-洛塔今天無憂無慮地在她父母的園中花叢里游戲,好象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星期三在‘高草原’的狂風(fēng)中經(jīng)歷的事情!

    編輯平靜地繼續(xù)寫道:“她在哪里能象在這兒,在她爸爸和媽媽身邊,在熟悉的孩子們當(dāng)中,可以把那些可怕的事忘掉并感到安全呢!這兒她爸爸的面包房發(fā)出新出爐面包的香氣,這好象是一個保證,說明還有太平舒適的天地,犯罪世界的任何入侵都不能動搖它!

    編輯很喜歡這樣的開頭。接下來他大書特書埃娃-洛塔何等聰明,對兇手作了何等詳盡的描繪。當(dāng)然,他沒有直接寫出“兇手”這個字眼,而寫作“一個看來對秘密的謎底心中有數(shù)的人”。他還引用埃娃-洛塔的話,說她只要再碰見這個人就能把他認(rèn)出來,還著重指出,小埃娃-洛塔.利桑德爾最后可能使沒有人性的罪犯受到應(yīng)得的懲罰。

    好,他就這樣把一切不該寫出來的東西全都寫出來了。

    警察比耶爾克把還有一股油墨氣味的報紙交給偵緝長時十分生氣。偵緝長一讀這篇報道就勃然大怒。

    “寫出這種東西實在可恨,”他說,“簡直豈有此理!”

    過了一會兒跑到編輯部去的面包師傅利桑德爾神情更加激動。他氣得太陽穴上青筋直爆,當(dāng)著編輯的面在桌子上就是一拳。

    “你怎么,不知道這是犯罪案件嗎?”他叫道,“難道你沒想到這會對我的女兒帶來危險嗎?”

    沒有,編輯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為什么會帶來危險呢?

    “你別裝傻了,你已經(jīng)夠傻的了!”面包師傅說,他無疑是對的!澳阍趺床幻靼祝@個人殺過一次人,在他認(rèn)為有必要的時候,他會再干一次的。你乖乖地把埃娃-洛塔的姓名和地址告訴了他。你本該同時打電話給他,讓他快點來電話約定時間!

    埃娃-洛塔也認(rèn)為這篇報道很可惡,至少有些話是如此。

    她跟安德爾斯和卡萊坐在頂樓上讀報。

    “‘美麗的小埃娃-洛塔今天無憂無慮地在她父母的園中花叢里游戲!’他們怎么會讓這種胡話登在報上的?”

    卡萊從她手里拿過報紙,把這篇報道從頭到尾讀了一遍,擔(dān)心地?fù)u搖頭。這種事情他碰得多了,因此認(rèn)為這篇報道寫得太荒唐。可他沒說出來。

    不過編輯說埃娃-洛塔好象已經(jīng)忘記了她可怕的經(jīng)歷倒是對的。她當(dāng)然還是覺得她老了,幾乎有十五歲了,不過幸虧埃娃-洛塔具有少年人的福氣:幾乎第二天就能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晚上上了床,她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愿意想的那件事情。開頭幾夜她睡得極不安穩(wěn),有時候在夢中大叫,媽媽只好叫醒她。

    可白天在光天化日下,埃娃-洛塔照常安靜和快活。她發(fā)過誓要更象個女人一些,再不參加玫瑰戰(zhàn)爭,不過這個誓她只保持了兩天,就再也忍不住了。她覺得他們玩得越兇,另一件事就忘得越快。

    警察們已經(jīng)撤消“莊園”的戒嚴(yán)?稍诖艘郧埃皞ゴ蟮哪灸防锟恕币呀(jīng)從封鎖圈里給取走了。取走“偉大的木姆里克”的無上榮譽屬于警察比耶爾克。在陽臺上盤問時她不得不說出“偉大的木姆里克”的秘密,接著安德爾斯把比耶爾克叔叔拉到一旁,問他是不是可以幫個忙,把“偉大的木姆里克”取出來。比耶爾克叔叔很愿意效勞。說實在的,他也很想看看這“偉大的木姆里克”是什么玩藝兒。

    就這樣“偉大的木姆里克”在警察的保護(hù)下離開了倒霉的避難所,回到白玫瑰司令手中。它如今放在頂樓上白玫瑰騎士們經(jīng)常收藏寶貝的五斗柜抽屜里。不過它是暫時放在那里。預(yù)定很快就把它轉(zhuǎn)移到另一個地方去。

    安德爾斯經(jīng)過充分的考慮以后,認(rèn)為把“偉大的木姆里克”藏在古城堡的井旁還是不太妥當(dāng)。

    “它應(yīng)該藏到一個更特別的地方!彼ㄗh說。

    “‘偉大的木姆里克’真可憐,”埃娃-洛塔說,“我認(rèn)為特別的地方它已經(jīng)待夠了!

    “不對,這特別是另一個意思!卑驳聽査瓜蛩忉。

    他拉開五斗柜抽屜,親切地看看雪茄煙盒子里在棉花上放著的“偉大的木姆里克”。

    “噢,你這雙聰明的眼睛看見過多少事物啊,‘偉大的木姆里克’!彼f。現(xiàn)在安德爾斯比任何時候更相信這護(hù)身符的魔力。

    “我想出來了,”卡萊叫道,“咱們把它藏在哪一個紅玫瑰的人家里!

    “你怎么啦?”埃娃-洛塔很吃驚!耙蹅児怨缘匕阉钏徒o紅玫瑰的人嗎?”

    “不,”他說!八麄儾粫肋@件事。只要他們不知道,就等于他們沒有。你們想象一下,等到咱們以后告訴他們,他們會氣成什么樣子吧!”

    安德爾斯和埃娃-洛塔終于明白了卡萊的天才主意,對各種可能性作了熱烈的討論之后,他們一致決定把“偉大的木姆里克”藏在西克斯滕的房間里,為此得馬上到他那兒去找個合適的地方。

    說干就干。三個朋友一下子順著繩子滑下去,跑到河邊,過了埃娃-洛塔專為玫瑰戰(zhàn)爭搭的小木板橋。然后走捷徑上西克斯滕的汽車房去。

    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jìn)郵局局長的園子,西克斯滕、本卡和榮特正坐在那喝果子汁。安德爾斯宣布快活的消息,說埃娃-洛塔再也不拒絕攜帶武器,玫瑰戰(zhàn)爭又可以爆發(fā)了。紅玫瑰的人極其滿意地聽完這個消息。埃娃-洛塔決定更象女人一點這件事曾經(jīng)使他們十分傷心。他們從來沒有象近幾天那樣寂寞過。

    西克斯滕慷慨地請敵人們坐下來喝果子汁。敵人們也不用西克斯滕再勸,可狡猾得象蛇的安德爾斯說:“咱們干嗎不到你的房間里去喝果子汁呢,西克斯滕?”

    “你怎么啦,是太陽把你曬昏頭了嗎?”主人很有禮貌地說,“這兒空氣這么新鮮,卻要坐在悶熱的房間里!”

    只好在新鮮空氣里喝果子汁。

    “可以看看你的汽槍嗎?”過了一會兒卡萊問。

    汽槍是西克斯滕最寶貴的財富。它掛在他房間的墻上,這位幸福的汽槍主人太愛把它給人看了,因此所有的人早就已經(jīng)看厭了。西克斯滕這支倒霉的槍卡萊簡直是受不了。這會兒他說這話完全出于白玫瑰那些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西克斯滕一聽卡萊的話,他的臉馬上亮堂了。

    “你要看槍嗎?”他說,“好,你等一等!

    他跑進(jìn)汽車房把槍拿來。

    “怎么?”卡萊掃興地拉長聲音說,“現(xiàn)在你把它放在汽車房里?”

    “對!你知道,放在汽車房里隨時可以在手邊派用處。”西克斯滕解釋著,開始向卡萊炫耀他的寶貝。

    安德爾斯和埃娃-洛塔哈哈大笑,笑得嗆起來,連果子汁都走岔了道。埃娃-洛塔明白,他們今天要進(jìn)西克斯滕房間的話,沒有女人的狡猾可辦不到。

    她抬眼看著西克斯滕的房間的窗子,用天真的樣子問道:“從你的房間里往外看,風(fēng)景準(zhǔn)不錯吧,對嗎?”

    “對,沒說的,象風(fēng)景畫一樣!蔽骺怂闺f。

    “我想得出來,”埃娃-洛塔說,“要是那些樹矮一點,你大概就連水塔也看見了!

    “現(xiàn)在也看得見。”西克斯滕說。

    “真的,現(xiàn)在也看得見。”永遠(yuǎn)忠于自己首領(lǐng)的本卡附和說。

    “真能看見嗎?我怎么也不相信!”埃娃-洛塔挑釁似地頂他說。

    “胡說八道!”安德爾斯和卡萊堅決地附和她的話,“從那里什么塔也看不見!

    “白白地爭吵干什么,”西克斯滕說,“跟我上我的房間去一趟,我讓你們看到這個水塔,叫你們大吃一驚!”

    西克斯滕帶領(lǐng)大隊人馬走進(jìn)屋子。陰涼的門廳地板上躺著一條狗,是條蘇格蘭牧羊犬。它看見孩子們就跳起來汪汪地叫。

    “別叫別叫,貝波,”西克斯滕安慰它,“不過是三個小傻瓜,他們要從我房間的窗口看看自來水塔!

    他們上樓進(jìn)了房間,主人得意洋洋地帶他們來到窗口。

    “瞧,”他自豪地叫了一聲,“用我的話來說,這就叫做自來水塔,不過用你們的話來說,這可能是鐘樓什么的!

    “怎么樣,沒話說吧?”榮特也得意洋洋地說。

    “還用問,”埃娃-洛塔用嘲笑的口氣說道,“你是說看到水塔了。而且你很高興,對嗎?”

    “你這是什么意思?”西克斯滕很生氣。

    “沒什么別的意思,我只是說:整個水塔都能看見可不簡單。”埃娃-洛塔說,諷刺地笑起來。

    對西克斯滕的窗外風(fēng)景最不感興趣的是安德爾斯和卡萊。他們趕緊用眼睛橫掃整個房間,拼命要給他們的“偉大的木姆里克”找個合適的地方。

    “你的小房間不錯!彼麄儗ξ骺怂闺f,好象他們過去沒上這兒來過成百次似的。

    他們順著墻一邊走一邊看,摸摸西克斯滕的被窩,象無意中似的拉開他書桌的抽屜。

    埃娃-洛塔千方百計把紅玫瑰的人留在窗口。她把這兒只要看得見的東西一樣一樣數(shù)過去,看到的東西倒是不少。

    五斗柜上面有個地球儀。安德爾斯和卡萊同時想到它。當(dāng)然是這個地球儀!他們反復(fù)地看,彼此用力地點了點頭。

    兩個朋友知道,地球儀可以旋開來分成兩半。西克斯滕有時候沒事干就旋開它,因此這地球儀順著赤道部分有點兒磨損。地圖上有那么一大片空白,照這個樣子看來,赤道非洲好象有很大一部分還沒考察過。

    當(dāng)然他們很冒險。因為西克斯滕會突然旋開地球儀,發(fā)現(xiàn)那“偉大的木姆里克”!對這一點安德爾斯和卡萊十分清楚,可是不冒點險又算什么玫瑰戰(zhàn)爭呢?

    “依我看,我們已經(jīng)把一切都看過了!卑驳聽査沽碛兴傅貙ΠM蓿逅f,她這才輕松地離開了窗口。

    “對,我們要看的都看了,謝謝,”卡萊很滿意地微笑著說了一聲,“咱們走吧!”

    “Non-a-lol-I(哪里)?”埃娃-洛塔著急地問。

    “Dod-i-qoq-iu-yoy-i lol-i-mom-ian(地球儀里面)!笨ㄈR回答說。

    “Bob-ang-joj-i-lol-e(棒極了),”埃娃-洛塔聽了眉色飛舞。

    他們在那里嘰嘰咯咯講話,西克斯滕狠狠地盯住他們看。

    “你們再想看水塔,那就請來吧!彼皇怯卸Y貌地說了一聲。

    “對,請來吧!睒s特附和說,他栗色的眼睛譏笑和傲慢地看看他們。

    “臟狗!”本卡最后說了聲。

    白玫瑰的人向門口走去。門嘰嘰嘎嘎地怨聲怨氣打開了。

    門兒嘰嘰嘎嘎響,

    這可實在不象樣。

    安德爾斯唱道,接著說!盀槭裁茨悴唤o它加加油呢,?”

    “為什么你不閉嘴呢,啊?”西克斯滕回答說。

    白玫瑰方面的人回到自己的司令部。地點選定了,只差決定什么時候和怎樣把“偉大的木姆里克”藏到那里去。

    “半夜在滿月的月光下,”安德爾斯用從未有過的最陰沉和悶啞的聲音說,“‘偉大的木姆里克’將重新恢復(fù)它的太平。這件事該由我來做!”

    埃娃-洛塔和卡萊點頭贊成。這件事自然要西克斯滕睡著了,然后鉆到他的房間里去干,——他們又將得到一分!

    “想得不錯!卑M蓿逅f著,把一大盒巧克力糖從五斗柜抽屜里拿出來傳了一圈。

    最近她名副其實地埋在糖果中了,寄給她的糖果是那么多。編輯在他的報道中寫得對極了:“在這些日子里小埃娃-洛塔大名鼎鼎。四面八方,認(rèn)識和不認(rèn)識的人都寄禮物給她,向她致意。我們周到的郵遞員彼得松給她送來水果糖和巧克力糖、玩具和書籍。無數(shù)的朋友對這位小姑娘深表同情,因為她無意中介入了這么不愉快的悲劇!

    “要是西克斯滕醒來,你可怎么辦?”卡萊問他。

    安德爾斯不動聲色地回答:“我說我是來給他唱催眠曲,并且看看睡著了有沒有踢掉被子的!

    卡萊笑起來。

    “我說大名鼎鼎的小埃娃-洛塔,再給我一塊巧克力糖吧,你就會加倍有名了!

    他們在堆滿廢物但是舒服的頂樓上吃著糖,定著計劃,一直待到晚上。朋友們預(yù)先體會著又一次戰(zhàn)勝紅玫瑰的勝利心情。玫瑰戰(zhàn)爭多么好!最后他們離開司令部。正象安德爾斯說的,得“先摸摸情況”。也許能碰上什么好機(jī)會。不巧,就會引起紅玫瑰方面的小沖突。他們順著繩子下來,埃娃-洛塔心不在焉地說道:“不錯不錯,快活的兒童游戲,天真快活的兒……”

    她忽然住了口,面色發(fā)青。接著她嗚咽起來,飛快地跑了。

    這一天埃娃-洛塔再也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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