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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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回老家時，又看到漫天飛舞的蜻蜓了，在小巷街頭，在場院路邊。這小小的生靈可真是技藝高超的飛行員，你看，它們一會兒疾飛，一會兒慢行，一會兒直上云霄，一會兒又俯沖直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停忽止，隨意自如，悠哉游哉。在眼花繚亂的仰望中，我不由想起兒時撲蜻蜓的游戲來。

伏天正是蜻蜓大肆云集的時候，于是孩子們便一人舉一把或大或小、或新或舊的掃帚，呼朋引伴有說有笑地追逐那些滿天飛舞的精靈。孩子們做事時一旦認真起來，那專注的樣子即使大人也不由不欽佩。只見他們眼睛一眨不眨在盯著自己的目標，腳步下意識地緩緩移動著，臉上早已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可孩子畢竟是淘氣的，往往便有那些還沒有來得及回家扛掃帚的孩子只好在一邊當(dāng)起了觀眾，可他們的嘴巴卻不閑著，一邊嘻笑著一邊扯著嗓子唱那支不知已經(jīng)被唱了多少年的童謠：麻楞（家鄉(xiāng)人管蜻蜓叫麻愣）麻楞走啊，我給你趕著狗�。宦殂堵殂讹w得高，我給你買個大火燒……面對伙伴們的惡作劇，高舉掃帚的孩子卻也并不氣惱，他們也會笑著對出另外的那幾句歌謠來回應(yīng)：麻愣麻愣來呀，我給你做雙大花鞋呀；麻愣麻愣飛得矮，你要什么我都給你買……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嘻笑憨頑之態(tài)甚是可愛。

由于蜻蜓是不能吃的，因此孩子們捉了之后大都是要放生的。他們一邊炫耀著自己輝煌的戰(zhàn)果，一邊將自己好不容易捉來的蜻蜓毫不吝惜地一只一只放飛。他們那開心的樣子，他們那把蜻蜓扔上天空時夸張的動作，還有他們那肆意的笑聲，在鄉(xiāng)村日暮時分那裊裊的炊煙里，真的是一幀十分不錯的風(fēng)景呢。當(dāng)然他們也可以留下一兩只在晚上睡覺時放進蚊帳里，因為大人說麻楞能夠吃掉蚊帳里沒能趕凈的蚊子。

昨天在老家的小巷子口又看到了那片輕盈飛舞的蜻蜓，卻沒能聽到我兒時所熟悉的歌謠從孩子們的嘴中飛出，只是偶爾聽到幾聲牢騷：這些家伙怎么這么狡猾，跟蝙蝠俠一樣……于是我便感到有些遺憾，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遺失在歲月的長河之中。真想沖著他們唱上幾句我仍然還非常熟悉的歌謠，卻最終沒能唱出來。我終于明白，那些童謠其實只屬于一個時代。那個屬于我的高唱童謠的時代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只剩下那片漫天的蜻蜓還如那時一般悠閑地飛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