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三 蘇尹畢李鄭王許潘倪席齊
蘇珦，雍州藍(lán)田人。中明經(jīng)第，調(diào)鄠尉。時李義琰為雍州長史，鄠多訟，日至長史府，恦裁決明辦，自是無訴者。義琰異之，顧聽事曰：“此公坐也，恨吾齒晚，不及見�！�
垂拱初，為監(jiān)察御史。武后殺韓、魯諸王，付珦密牒按訊，珦推之無狀�；蜓垣撝n、魯者，后詰之，挺議無所撓，后不悅曰：“卿，大雅士，此獄不足諉卿。”即詔監(jiān)軍河西。五遷右司郎中。御史王弘義附來俊臣為酷，世畏疾，莫敢觸其鋒。會督伐材于虢，笞督過程，人多死，珦按奏，弘義坐免。遷給事中，進左肅政臺御史大夫。后營大像白司馬坂，糜用億計，珦上疏切諫，見納。
中宗將斬韋月將，珦執(zhí)據(jù)時令不可以大戮，忤三思意，改右臺，俄出為岐州刺史。復(fù)為右臺大夫。會節(jié)愍太子敗，詔株索支黨。時睿宗居籓，為獄辭牽逮，珦密啟保辯，亦會宰相開陳，帝感悟，多所含貸。擢戶部尚書，封河內(nèi)郡公。以檢校太子詹事致仕。卒，年八十一，贈兗州都督，謚曰文。
子晉，數(shù)歲知為文，作《八卦論》，吏部侍郎房潁叔、秘書少監(jiān)王紹宗嘆曰：“后來之王粲也。舉進士及大禮科，皆上第。先天中，為中書舍人。玄宗監(jiān)國，所下制命，多晉及賈曾稿。屢獻讜言，天子嘉允。出為泗州刺史，以珦老，請解職奉養(yǎng)。珦卒，歷戶部侍郎，襲爵，遷吏部。時宋璟兼尚書事，晉與齊浣更典二都選，既糊名校判，而晉獨事賞拔，當(dāng)時譽之。及裴光庭知尚書，有過官被卻者，就籍以硃點頭而已。晉因榜選院曰“門下點頭者更擬”，光庭以為侮己，出晉汝州刺史。遷魏州，終太子左庶子。
始，晉與洛人張循之、仲之兄弟善，而二人以學(xué)顯。循之上書忤武后，見殺。仲之神龍中謀去武三思，為宋之愻等所發(fā)，死，晉厚撫其子漸，為營婚宦。晉卒，漸喪之若諸父云。
尹思貞，京兆長安人。弱冠以明經(jīng)第，調(diào)隆州參軍事。屬邑豪蒲氏驁肆不法，州檄思貞按之，擿其奸贓萬計，卒論死，部人稱慶，刻石嘆頌。遷明堂令，以善政聞。擢殿中少監(jiān)，檢校洛州刺史。會契丹孫萬榮亂，朔方震驚，思貞循撫境內(nèi)，獨無擾。武后璽書褒慰。
長安中，遷秋官侍郎，忤張昌宗意，出為定州刺史。召授司府少卿。時卿侯知一亦厲威嚴(yán)，吏為語曰：“不畏侯卿杖，祗畏尹卿筆。”加銀青光祿大夫。其家坎地，獲古戟十二，俄而門樹戟，時人異焉。
神龍初，擢大理卿。雍人韋月將告武三思大逆，中宗命斬之，思貞以方發(fā)生月，固奏不可，乃決杖，流嶺南。三思諷所司加法殺之，復(fù)固爭，御中大夫李承嘉助三思，而以他事劾思貞，不得謁。思貞謂承嘉曰“公為天子執(zhí)法，乃擅威福，慢憲度，諛附奸臣圖不軌，今將除忠良以自恣邪？”承嘉慚怒，劾思貞，為青州刺史�；騿栐唬骸肮粜校闻c承嘉辯？”答曰：“石非能言者，而或有言。承嘉恃權(quán)而侮吾，義不辱，亦不知言何從而至�！敝沃萦锌儯Q至歲四熟，黜陟使路敬潛至部，嘆曰：“是非善政致祥乎！”表言之。
睿宗立，召授將作大匠，封天水郡公。仆射竇懷貞護作金仙、玉真觀，廣調(diào)夫匠，思貞數(shù)有損節(jié)。懷貞讓之，答曰：“公，輔臣也，不能宣贊王化，而土木是興，以媚上害下，又聽小人譖以廷辱士，今不可事公矣�！蹦朔饕氯�，闔門待罪。帝知之，特詔令視事。懷貞誅，拜御史大夫，累遷工部尚書。請致仕，許之。開元四年卒，年七十七，贈黃門監(jiān)，謚曰簡。思貞前后為刺史十三郡，其政皆以清最聞。
畢構(gòu)，字隆擇，河南偃師人。六歲能為文。及冠，擢進士第，補金水尉，遷九隴主簿。居親喪，毀棘甚，已除，猶屏處丘園。武后召為左拾遺。神龍初，遷中書舍人。敬暉等表諸武不宜為王，構(gòu)當(dāng)讀表，抗聲析句，左右皆曉知。三思疾之，出為潤州刺史，政有惠愛。徙衛(wèi)、同、陜?nèi)�，遷益州府長史。
景龍末，召為左御史大夫。會平諸韋，治其黨，衣冠多坐，構(gòu)詳比重輕，皆得其情。時李杰為河南尹，與構(gòu)皆一時選，世謂“畢李”。封魏縣男。復(fù)為益州長史，按察劍南，振弊柅私，號為清嚴(yán)。睿宗嘉構(gòu)脩罝獨行，有古人風(fēng)，其治術(shù)又為諸使最，乃賜璽書、袍帶。再遷吏部尚書，并遙領(lǐng)益州長史，徙廣州都督。
玄宗立，授河南尹，進戶部尚書。久之，移疾，帝手疏醫(yī)方賜之。當(dāng)時以戶部為兇官，遽改太子詹事，冀其愈。會卒，贈黃門監(jiān)，謚曰景。
始，構(gòu)喪繼母，而二妹襁褓，身鞠養(yǎng)至成人。妹為構(gòu)服三年。弟栩，以太府主簿留司東都，聞疾馳歸，哀毀如大喪，雖變服未嘗笑，天下稱其友悌。終荊州司馬。
構(gòu)子炕，天寶末為廣平太守，拒安祿山，城陷，覆其家。贈戶部尚書�？簧鷪s，始四歲，與弟增以細(xì)弱得不殺，為賞口。河北平，宗人宏以財贖出之。后舉明經(jīng)，為臨渙尉。徐州節(jié)度使張建封高炕節(jié)，聞坰篤行，表署幕府，攝符離令。后調(diào)王屋尉，以謹(jǐn)廉聞。喜賓客，家未嘗以有無計。及歿，無貲以治喪云。
李杰，本名務(wù)光，相州釜陽人。后魏并州刺史寶之裔孫。少以孝友著。擢明經(jīng)第，解褐齊州參軍事，遷累天官員外郎。為吏詳敏，有治譽。以采訪使行山南，時戶口逋蕩，細(xì)弱下戶為豪力所兼，杰為設(shè)科條區(qū)處，檢防亡匿，復(fù)業(yè)者十七八。神龍中，為河?xùn)|巡察黜陟使，課最諸道。先天中，進陜州刺史、水陸發(fā)運使。置使自杰始。改河南尹。
杰既精聽斷，雖行坐食飲，省治不少廢，繇是府無淹事，人吏愛之。寡婦有告其子不孝者，杰物色非是，謂婦曰：“子法當(dāng)死，無悔乎？”答曰：“子無狀，寧其悔！”乃命市棺還斂之，使人跡婦出，與一道士語，頃持棺至，杰令捕道士按問，乃與婦私不得逞。杰殺道士，內(nèi)于棺。河、汴之交舊有梁公埭，廢不治，南方漕弗通，杰調(diào)汴、鄭丁男復(fù)作之，不費而利。
入代宋璟為御史大夫。尚衣奉御長孫昕素惡杰，遇于道，內(nèi)恃玄宗婭婿，與所親楊仙玉共毆辱之。杰訴曰：“敗發(fā)膚，痛在身；辱衣冠，恥在國。”帝怒，詔斬昕等朝堂。左散騎常侍馬懷素建言：“陽和月，不可以殊死�！蹦穗氛葰⒅�，謝百官，降書慰杰。
以護作橋陵，封武威縣子。初，杰引侍御史王旭為護陵判官，旭貪贓，杰將繩之，未及發(fā)，反為所構(gòu)，出衢州刺史。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復(fù)為御史劾免。開元六年卒，帝悼之，特贈戶部尚書。
鄭惟忠，宋州宋城人。第進士，補井陘尉。天授中，以制舉召見廷中，武后問舉者，何所事為忠，對皆不合旨。惟忠曰：“外揚君之美，內(nèi)正君之惡�！焙笤唬骸吧�。”擢左司御胄曹參軍事，遷水部員外郎。后還長安，復(fù)以待制召。后曰：“非嘗于東都對忠臣者乎？朕今不忘�！边w鳳閣舍人。
中宗立，擢黃門侍郎。時議禁嶺南酋戶不得畜兵，惟忠曰：“善為政者因其俗。且吳人所謂家鶴膝、戶犀渠，此民風(fēng)也，禁之得無擾乎？”遂止。進大理卿。節(jié)愍太子敗，守衛(wèi)詿誤皆流，已決，諸韋黨請悉誅之，帝欲改推。惟忠奏：“大獄始判，復(fù)改訊，恐反側(cè)者不自安，且失信天下�！庇性t百司參議，卒論如前，所全貸為多。俄授御史大夫，持節(jié)賑給河北道，且許黜陟守宰。還奏稱旨，封滎陽縣男，遷太子賓客。卒，贈太子少保。
王志愔，博州聊城人。擢進士第。中宗神龍中，為左臺侍御史，以剛鷙為治，所居人吏畏詟，呼為“皁雕”。遷大理正，嘗奏言：“法令者，人之堤防，不立則無所制。今大理多不奉法，以縱罪為仁，持文為苛，臣執(zhí)刑典，恐且得謗�！彼焐纤稇�(yīng)正論》以見志，因規(guī)帝失。大抵以《易萃》之六二曰“引吉無咎”，謂處萃之時，己獨居正，異操而聚，獨正者危，未能以遠(yuǎn)害。惟九五應(yīng)之，乃履正迎吉，由己居下位而中正是托，期于上應(yīng)之，不括囊以守祿也。又言：“刑賞二柄，惟人主操之。故曰：‘以力役法者，百姓也；以死守法者，有司也；以道變法者，君上也�！河握貫橥⑽�，帝私敕肇有所降恕，肇執(zhí)不從，曰：‘陛下自能恕之，豈可令臣曲筆也�！庇盅裕骸盀閲�(dāng)以嚴(yán)致平，非以寬致平。嚴(yán)者，非凝網(wǎng)重罰，在人不易犯而防難越也。故舍銜策于奔⻊是，則王良不能御駻；停藥石于膚腠，則俞附不能攻疾�！庇盅裕骸皾h武帝甥昭平君殺人，以公主子，廷尉上請，帝垂涕曰：‘法令者，先帝之所造也，用親故誣先帝法，吾何面目入高廟乎？’卒可其奏。隋文帝子秦王俊為并州總管，以奢縱免官。楊素曰：‘王，陛下愛子，請赦之�！墼唬骸ú豢蛇`，若如公意，我乃五兒之父，非兆人之父，何不別制天子子律乎？’故天子操法有不變之義�！狈矓�(shù)千言，帝嘉之。
景云初，以左御史中丞遷大理少卿。時詔用漢故事，設(shè)刺史監(jiān)郡，于天下劇州置都督，選素威重者授之。遂拜志愔齊州都督，事中格，復(fù)授齊州刺史、河南道按察使。徙汴州，封北�？h男。太極元年，兼御史中丞內(nèi)供奉，實封百戶。出為魏州刺史，改揚州長史。所至破碎奸猾，令行禁信，境內(nèi)肅然。
開元九年，帝幸東都，詔留守京師。京兆人權(quán)梁山妄稱襄王子，與左右屯營官謀反，自稱光帝，夜犯長樂門，入宮城，將殺志愔，志愔逾垣走，而屯營兵悔，更斬梁山等自歸，志愔慚悸卒。
許景先，常州義興人。曾祖緒，武德時以佐命功，歷左散騎常侍，封真定公，遂家洛陽。景先由進士第釋褐夏陽尉。神龍初，東都造服慈閣，景先獻賦，李迥秀見其文，畏嘆曰：“是宜付太史！”擢左拾遺，以論事切直，外補滑州司士參軍。舉手筆俊拔、茂才異等連中，進揚州兵曹參軍。還為左補闕。宋璟、蘇颋擇殿中侍御史，久不補，以授景先，時議僉愜。抨按不避近強。與齊浣、王丘、韓休、張九齡更知制誥，以雅厚稱。張說曰：“許舍人之文，雖乏峻峰激流，然詞旨豐美，得中和之氣。”
開元十年，伊、汝溢，壞廬舍甚眾，景先見侍中源乾曜曰：“災(zāi)眚所降，王者宜修德應(yīng)之，因遣大臣存問失職，罪己引咎，以答天譴。公在元弼，庸可默乎？”乾曜悟，遽白玄宗，遣陸象先持節(jié)賑贍。
十三年，帝自擇刺史，景先由吏部侍郎為刺史治虢州，大理卿源光裕鄭州，兵部侍郎寇泚宋州，禮部侍郎鄭溫琦邠州，大理少卿袁仁敬杭州，鴻臚少卿崔志廉襄州，衛(wèi)尉少卿李升期邢州，太仆少卿鄭放定州，國子司業(yè)蔣挺湖州，左衛(wèi)將軍裴觀滄州，衛(wèi)率崔誠遂州，凡十一人。治行，詔宰相、諸王、御史以上祖道洛濱，盛具，奏太常樂，帛舫水嬉，命高力士賜詩，帝親書，且給筆紙令自賦，賚絹三千遣之。后徙岐州，入為吏部侍郎，卒。
潘好禮，貝州宗城人。第明經(jīng)，累遷上蔡令，治在最，擢監(jiān)察御史。坐小累，下除芮城令，拜侍御史，徙岐王府司馬。居后母喪，詔奪服，固辭不出。開元初，為邠王府長史。王為滑州刺史，好禮兼府司馬、知州事。王御下不能肅，有詔好禮檢督王家，至過失皆上聞。王每游觀，好禮必諫諭禁切。農(nóng)月，王出獵，家奴羅{辶列}，好禮遮道諫，王初不許，乃臥馬下呼曰：“今農(nóng)在田，王何得非時暴禾稼，以損下人？要先踐殺司馬，然后聽所為！”王慚，為還。
遷豫州刺史。勤力于治，清廉無所私，然喜察細(xì)事，下厭其苛。子請舉明經(jīng)，好禮曰：“經(jīng)不明，不可妄進。”乃自試之，不能通，怒笞之，械而徇于門。復(fù)以公累，徙溫州別駕，卒。
好禮博學(xué)，能論議，節(jié)行修整，一意無所傾附。未嘗自列階勛，居室服用粗茍至終身，世謂近名。
倪若水，字子泉，恒州藁城人。擢進士第，累遷右臺監(jiān)察御史。黜陟劍南道，繩舉嚴(yán)允，課第一。開元初，為中書舍人、尚書右丞，出為汴州刺史，政清凈。增修孔子廟，興州縣學(xué)廬，勸生徒，身為教誨，風(fēng)化興行。
玄宗遣中人捕帟䴖、溪沴南方，若水上言：“農(nóng)方田，婦方蠶，以此時捕奇禽怪羽為園御之玩，自江、嶺而南，達(dá)京師，水舟陸赍，所飼魚蟲、稻粱，道路之言，不以賤人貴鳥望陛下邪？”帝手詔褒答，悉放所玩，謫使人過取罪，而賜若水帛四十段。
時天下久平，朝廷尊榮，人皆重內(nèi)任，雖自冗官擢方面，皆自謂下遷。班景倩自揚州采訪使入為大理少卿，過州，若水餞于郊，顧左右曰：“班公是行若登仙，吾恨不得為騶仆�！蔽磶�，入為戶部侍郎，復(fù)拜右丞，卒。
席豫，字建侯，襄州襄陽人。后周昌州刺史固七世孫，后徙河南。長安中，舉學(xué)兼流略、詞擅文場科，擢上第，時年十六，以父喪罷。復(fù)舉手筆俊拔科，中之。補襄邑尉，奏事闕下，會節(jié)愍太子難，安樂公主請為皇太女，豫曰：“昔梅福上書譏后族，彼何人哉！”乃上疏請立皇太子，語深切，人為寒懼。太平公主聞其名，將表為諫官，豫恥污诐謁，遁去。俄舉賢良方正異等，為陽翟尉。
開元初，觀察使薦豫賢，遷監(jiān)察御史，出為樂壽令。前令以親喪解，而豫母病，訴諸朝，改懷州司倉參軍。復(fù)舉超拔群類科。會母喪去。服除，授大理丞，遷考功員外郎，進絀清明。為中書舍人，與韓休、許景先、徐安貞、孫逖名相甲乙。出鄭州刺史。韓休輔政，舉代己，入拜吏部侍郎。玄宗曰：“卿前日考功職詳事允，故有今授�！痹サ溥x六年，拔寒遠(yuǎn)士多至臺閣，當(dāng)時推知人，號席公云。天寶六載，進禮部尚書，累封襄陽縣子。凡四以使者按行江南、江東、淮南、河北。南方俗死不葬，暴骨中野，豫教以埋斂，明列科防，俗為之改。
豫清直亡欲，當(dāng)官不為勢權(quán)所撼。性謹(jǐn)畏，與子弟、屬吏書，不作草字�；蛟唬骸按思�(xì)事耳，何留慮？”答曰：“細(xì)不謹(jǐn)，況大事邪？”及疾篤，遺令：“三日斂，斂已即葬，勿久留以黷公私；貲不足，可賣居宅以終事�！弊�，年六十九，贈江陵大都督，謚曰文。
帝嘗登朝元閣賦詩，群臣屬和，帝以豫詩最工，詔曰：“詩人之冠冕也。”
弟晉，亦以文名當(dāng)時。
齊澣，字洗心，定州義豐人。少開敏，年十四，見特進李嶠，嶠稱有王佐才。
中宗在廬陵，澣上言請抑諸武，迎太子?xùn)|宮，不報。及太子還，武后召氵幹宴同明殿，諭曰：“朕母子如初，卿豫有力焉，方不次待爾。”澣辭母老不忍遠(yuǎn)離，賞而罷。圣歷初，及進士第，以拔萃調(diào)蒲州司法參軍。有父子連坐論死者，澣曰：“條落則本枯，奈何俱死？”議貸其父，太守不聽，固爭，卒原。景云初，姚崇取為監(jiān)察御史。凡劾奏，常先風(fēng)教，號善職。睿宗將祠太廟，刑部尚書裴談攝太尉，先告。澣奏：“孝享攝事，稽首而拜，恭明神也，而談慢媟不恭�！辈③勒劇吧窕栊巫�，挾邪以罔上。神龍時，事武三思，陷敬暉，沒其家以獲進。妻外淫，男女不得姓氏。夫告神慢，事主不忠，家不治，有是三罪，不可不置之法。”談由是下除汾州刺史。
開元初，姚崇復(fù)相，用為給事中、中書舍人。論駁及誥詔皆援準(zhǔn)古誼，朝廷大政必咨之，時號“解事舍人”。數(shù)諷崇年老宜避位。時宋璟在廣州，因勸崇舉自代，崇用其謀。璟為相，它日問曰：“吾不敢冀房、杜，比爾日諸公云何？”澣曰：“不如�！杯Z請故，答曰：“前時近郊戶三百以為困，今不百戶，是以知之。”馬懷素等緒次四庫書，表澣為副，改秘書少監(jiān)。
出為汴州刺史，地當(dāng)舟車湊集，事浩繁，前刺史數(shù)不稱職，唯倪若水與澣以清毅聞，吏民頌美。玄宗封太山，歷汴、宋、許，車騎數(shù)萬，王公妃主四夷君長馬、橐駝亦數(shù)萬，所頓彌數(shù)十里。澣列長棚，帟幕聯(lián)亙，上食凡千輿，納筦鑰，身進膳，帝以為知禮，喜甚，為留三日，賜帛二千匹。澣以淮至徐城險急，鑿渠十八里，入青水，人便其漕。
中書令張說擇丞轄，以王丘為左，澣為右。李元纮、杜暹當(dāng)國，表宋璟為吏部尚書，澣及蘇晉為侍郎，世謂臺選。嘗奏事，帝指政事堂曰：“非卿尚誰居者�！�
是時，開府王毛仲寵甚，與龍武將軍葛福順相婚嫁，毛仲請奏無不從。澣乘間曰：“福順典兵馬，與毛仲為婚家，小人寵極則奸生，不預(yù)圖，且有后患。高力士小心謹(jǐn)畏，加宦人可備禁中驅(qū)使，腹心所委，何必毛仲哉？”又言：“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惟陛下密此言�！钡奂渭{，且勞曰：“卿第出，我徐計其宜�！睍罄碡┞椴熳�，出為興州別駕，澣往餞，因道諫語。察素奸佻，遽言狀。帝怒，召澣入殿中曰：“卿向疑朕不密，而反告察，謂何？且察輕躁無行，常游太平門者，詎不知邪？”澣免冠頓首謝，貶高州良德丞，察再貶皇化尉，其黨齊敷、郭稟皆流放。
久之，澣徙索盧丞、郴州長史、濠常二州刺史。遷潤州，州北距瓜步沙尾，紆匯六十里，舟多敗溺。澣徙漕路繇京口埭，治伊婁渠以達(dá)揚子，歲無覆舟，減運錢數(shù)十萬。又立伊婁埭，官征其入；招還流人五百戶，置明州以安輯之。復(fù)徙汴州。
澣中失勢，益悵恨，素操浸衰。更倚力士助，得為兩道采訪使，興利以中天子意，裒貨財遺謝貴幸。納劉戒女為妾，不答其妻。李林甫惡其行，欲擠而廢之。會其幕府坐贓，事連澣，詔矜澣老，放歸田里。天寶初，召為太子少詹事，留司東都。嚴(yán)挺之亦為林甫所廢，與澣家居，杖屨經(jīng)過不缺日，林甫畏之，乃用澣為平陽太守，離其謀。更以黃老清靜為治，卒，年七十二。肅宗時，錄林甫所陷者，皆褒洗，故澣贈禮部尚書。
澣嘗稱陳希烈、宋遙、苗晉卿、韋述之才，后皆大顯。
麻察者，河?xùn)|人，由明經(jīng)第五遷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子升死節(jié)愍太子難，而元忠系大理，升妻鄭父遠(yuǎn)，嘗納錢五百萬，以女易官。武后重元忠舊臣，欲榮其姻對，授遠(yuǎn)河內(nèi)令，子洛州參軍。元忠下獄，遣人絕婚，許之。明日，嫁其女。察劾遠(yuǎn)敗風(fēng)教，請錮終身，遠(yuǎn)遂廢。當(dāng)時謂察為公，而終以憸險斥云。
澣孫抗�？棺皱谂e，少值天寶亂，奉母夫人隱會稽。壽州刺史張鎰辟署幕府。抗吏事閑敏，有文雅，從鎰鎮(zhèn)江西。及以宰相領(lǐng)鳳翔，奏署監(jiān)察御史。李楚琳亂，奔奉天，授侍御史，遷戶部員外郎。蕭復(fù)引為江淮宣慰判官。德宗自梁、洋還，財用大屈，鹽鐵使元琇薦抗材，改倉部郎中，斡鹽利。俄為水陸運副使，護漕江淮，給京師。歷諫議大夫，坐小累，為處州刺史。歷蘇州，徙潭州觀察使，召為給事中，遷河南尹，進太常卿，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抗無遠(yuǎn)謀大略，雖用心至精，末乃滋彰苛刻。以病乞身，罷為太子賓客。卒，年六十五，贈戶部尚書，謚曰成。
初，吏部歲考書言，以它官第上下，中書、門下遣官覆實，以為常�？挂陨袝�、侍郎皆大臣選，今更覆核，非任人勿疑之道。禮部侍郎試貢士，其姻舊悉試考功，謂之“別頭”，皆奏罷之。又省州別駕、田曹司田官、判司雙曹者，減中書吏員。此其稍近治者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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