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廟里泥塑的,在書上墨印的模樣上,是看不出他那可愛來的。最好是去看戲。但看普通的戲也不行,必須看“大戲”或者“目連戲”。目連戲的熱鬧,張岱在《陶庵夢憶》上也曾夸張過,說是要連演兩三天。在我幼小時候可已經(jīng)不然了,也如大戲一樣,始于黃昏,到次日的天明便完結(jié)。這都是敬神禳災(zāi)的演劇,全本里一定有一個惡人,次日的將近天明便是這惡人的收場的時候,“惡貫滿盈”,閻王出票來勾攝了,于是乎這活的活無常便在戲臺上出現(xiàn)。
我還記得自己坐在這一種戲臺下的船上的情形,看客的心情和普通是兩樣的。平常愈夜深愈懶散,這時卻愈起勁。他所戴的紙糊的高帽子,本來是掛在臺角上的,這時預(yù)先拿進(jìn)去了;一種特別樂器,也準(zhǔn)備使勁地吹。這樂器好象喇叭,細(xì)而長,可有七八尺,大約是鬼物所愛聽的罷,和鬼無關(guān)的時候就不用;吹起來,Nhatu,nhatu,nhatututuu地響,所以我們叫它“目連瞎頭”。在許多人期待著惡人的沒落的凝望中,他出來了,服飾比畫上還簡單,不拿鐵索,也不帶算盤,就是雪白的一條莽漢,粉面朱唇,眉黑如漆,蹙著,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但他一出臺就須打一百零八個嚏,同時也放一百零八個屁,這才自述他的履歷?上矣洸磺宄耍渲杏幸欢未蟾攀沁@樣:——
“…………
大王出了牌票,叫我去拿隔壁的癩子。
問了起來呢,原來是我堂房的阿侄。
生的是什么?傷寒,還帶痢疾。
看的是什么郎中?下方橋的陳念義la兒子。
開的是怎樣的藥方?附子、肉桂,外加牛膝。
第一煎吃下去,冷汗發(fā)出;
第二煎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