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夜里,這些形象是那樣殘酷地折磨著他,他血管里流動著童貞和教士的血一下子發(fā)熱起來,欲火中燒,只得咬緊枕頭,驀地跳下床,罩衫往襯衣上一披,提著燈,身子半裸,魂不附體,眼中冒著欲火,沖出了小室。
他知道哪兒可以找到從隱修院通往教堂的那道紅門的匙。大家知道,他總是隨身帶著一把鐘樓樓梯的鑰匙的。
六、紅門的鑰匙 (續(xù))
那一夜,愛斯梅拉達把一切痛苦都拋開,帶著希望和溫馨的心情,在小屋里睡著了。她已睡了一會兒,像往常一樣。
老夢見弗比斯,忽然,似乎聽到周圍有什么聲響。她向來睡眠很警覺,睡得不穩(wěn),像鳥兒一般,一有動靜就驚醒了。她睜開眼睛,夜晚一團漆黑,可是,她看到窗口有一張面孔在瞅她,因為有一盞燈照著這個人影。這人影一發(fā)現(xiàn)被愛斯梅拉達察覺,便把燈吹滅了。不過姑娘還是瞥見他了。她恐懼地閉上眼睛,用微弱的聲音道,“。∈悄莻教士?”
她經(jīng)受過的一切不幸,一下子像閃電似地又浮現(xiàn)在她腦際。頓時渾身冰涼,又癱倒在床上。
過了一會,她覺得自己的身子接觸到另一個人,不由一陣戰(zhàn)栗,猛烈驚醒了,怒沖沖地坐了起來。
是教士剛才偷偷摸摸溜到了她身邊,用雙臂將她抱住。
她想叫喊,卻叫不出來。
“滾開,魔鬼!滾開,殺人犯!”她又憤怒又驚恐,只能用顫抖而低弱的嗓音說道。
“行行好!行行好!”教士一邊喃喃說道,一邊將嘴唇印在她的肩膀上。
她雙手抓住他禿頭上僅有的一點頭發(fā),竭力避開他的吻,好像那是蝎螫蛇咬。
“行行好!”不幸的人反復(fù)說道。“要是你知道什么是我對你的愛情,那該有多好!我對你的愛,是烈火,是融化的鉛,是千把插在我心頭的刀啊!”
話音一落,他以超人的力量抓住她的雙臂。她嚇得魂不附體,喊道:“放開我,不然,我要啐你的臉!”
他松開手,說:“罵吧,打吧,撒潑吧!你要怎么樣都行!可是憐憫我吧!愛我吧!”
她隨即像小孩子生氣似地揍他。她伸直美麗的手去捶他的臉:“滾蛋,魔鬼!”
“愛我吧!愛我吧!可憐可憐我!”可憐的教士大聲叫道,同時滾倒在她身上,用撫摸來回答她的捶打。
霍然間,她感到他的力氣比她大得多,只聽見他咬牙切齒地說:“該了結(jié)啦!”
她在他的擁抱下被制服了,悸動著,渾身無力,任他擺布。她感到一只淫蕩的手在她身上亂摸。她奮力最后掙扎,大喊起來:“救命!快來救我!有個吸血鬼!吸血鬼!”
沒有人趕來。只有佳麗醒了,焦急地咩咩直叫。
“閉嘴!”教士氣喘吁吁地說。
埃及少女掙扎著,在地上爬著,她的手碰到了一個冰涼的,像是金屬的東西。原來是卡齊莫多留下的口哨。她頓生希望,激動得痙攣起來,抓住口哨,拿到嘴邊,用僅存的力氣使勁吹了一下,口哨便發(fā)出清晰、尖銳、刺耳的聲音。
“這是什么玩藝?”教士道。
剎那間,他覺得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提了起來;小屋里一片昏暗,他看不清楚是誰這樣抓住他;但聽到來人憤怒得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在黑暗中剛好有稀疏的微光,可以看見一把短刀在他的腦袋上方閃閃發(fā)亮。
教士認為自己瞥見了卡齊莫多的身影。他猜想那只能是他。他想起剛才進來時,在門外被橫臥著的一包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何況新來的人一聲不吭,他更確定無疑了。他抓住那只手持短刀的胳膊喊道:“卡齊莫多!”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他竟忘記了卡齊莫多是聾子。
說時遲那時快,教士被打倒在地,感到一只沉重的膝蓋頂在他的胸口上。從這膝蓋嶙峋的形狀,他認出了卡齊莫多。
這可怎么辦呢?怎能讓卡齊莫多認出自己呢?黑夜使聾子變成了瞎子。
他完蛋了。姑娘好似一只憤怒的母老虎,毫不憐憫,不出面來救他。短刀越來越逼近他的頭。此刻真是千鈞一發(fā);羧婚g,他的對手似乎一陣猶豫,以低啞的聲音說道:“別把血濺到她身上!”
果真是卡齊莫多的聲音。
這時,教士感到有只粗大的手拉住他的腳,將他拖出小屋。他大概就要死在那里。算他走運,月亮已升起一會兒了。
他們剛跨出小屋的門,慘白的月光正好落在教士的臉上。
卡齊莫多正面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直打哆嗦,遂放開教士,向后倒退。
埃及少女,跨過了小屋的門檻,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突然調(diào)換了角色,驚訝不已。此刻是教士咄咄逼人,卡齊莫多卻苦苦哀求。
教士用憤怒和斥責的動作嚇唬聾子,粗暴地揮手要他滾回去。
聾子低下頭,隨后,他跪在埃及少女的門前,聲音低沉、無可奈何地道:“大人,您先殺了我吧,以后您愛怎么干隨您的便!”
他這樣說著,要把短刀遞給教士。教士怒不可遏,一下子撲上去,但姑娘比他更快,搶過卡齊莫多手上的刀,瘋狂地縱聲大笑,對教士說:“過來吧!”
她將刀舉得高高的。教士猶豫不決,心想真的會砍下來。
她怒吼道:“您不敢靠近不是,膽小鬼!”隨后,她以毫不憐憫的神情又添上一句,深知這比用千百塊鉻鐵穿透教士的心還要厲害:“!我知道弗比斯沒有死!”
教士一腳把卡齊莫多踢翻在地,狂怒地顫栗著,重又鉆入樓梯的拱頂下。
他走后,卡齊莫多撿起剛才救了埃及姑娘的那只口哨。把口哨再交給她,說道,“它銹了。”隨后,留下她一個人,走了。
姑娘看到剛才這一猛烈的情景,驚魂未定,筋疲力盡,一下子癱倒在床上,大聲嗚咽起來。她的前景又變得陰慘慘的。
教士呢,則摸索著回到了他的小室。
事情就這樣完了。堂·克洛德嫉妒卡齊莫多!
他若有所思,重復(fù)著那句致命的話:“誰也休想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