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人物眾生相③水總
許 鋒
水總是個女人，女人干男人的事就叫女強人，水總就是女強人。
水總確實有能力，干起工作來不要命。她手下均為男將，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對水總都怯，水總自早上7點半到辦公室，至晚上10點鐘還在辦公室，她不下班，別人怎么敢下？但她單身一人好說，別人可都拖家?guī)Э�，有的要給老婆做飯，有的要去學(xué)校接娃娃，有的要會朋友，一個個對水總表面上唱贊歌，內(nèi)心里恨得咬牙切齒。水總毫無意識，我行我素，也從沒主動讓誰先走，有時還到其他辦公室串門，有說有笑，旁人得陪著說，陪著笑，說得干，笑得苦。水總聽出音兒不對，還問，嗓子不好？多喝涼茶，小心上火。
她剛一出門，有人就沖她的背影跺腳，人也不怕被打小報告了，水總已經(jīng)有半年時間處于亢奮的工作狀態(tài)之中，大家都被害苦了。
若是都按加班算，給加班費，有的人也還馬馬虎虎能接受，但水總明確表態(tài)，中層以上干部沒有加班一說。
人們都盼著水總出差，她一出差大家就放羊。天快涼時，水總被董事長派去了西北。大家就徹底地放了羊，自然不是全放，挨著放，能放的都放，副總們也不例外，副總們也是一肚子苦水，攤上水總這么個女中豪杰，是爺們極大的痛苦。
西北天寒地凍，水總終于沒熬住，感冒了，接著又發(fā)燒了，燒到了40℃。但水總?cè)圆环�，堅決不去醫(yī)院住院，那怎么辦呢？按著她的病情，如果不馬上輸液，搞不好會出大麻達（西北方言，“大麻煩”之意），水總決定，邊趕路邊輸液。與她同去的還有一個部門經(jīng)理，那經(jīng)理就臨時充當了衛(wèi)生員，水總坐在車廂里，經(jīng)理舉著“液體”，車在西北荒漠中疾馳、顛簸，水總端莊的臉像胡楊皮似地一擰一擰的，瓶子里的藥液顛沛流離。
經(jīng)理央求道，水總，到下一站還是住院吧。
水總嘴一撇，調(diào)兒一揚，沒事兒！
水總吊著瓶子一路向西。越往西，天氣越惡劣，水總還嫌司機開得慢，不斷催促，司機最后索性不開了，把車停在路邊，半傾著身子盯住水總，那被西北風吹成褐紅的臉在暗淡的車廂里尤其透亮，水總被盯得發(fā)毛，問，你盯我干啥？司機問，到了沙漠上你演什么戲？干部咋都成了這球樣？
但水總扎著“液體”一路向西的事跡還是傳到了董事長的耳朵里，董事長讓行政部邀請記者深入挖掘，記者采訪剛出差回來的水總，水總謙虛，什么都不說；采訪那位經(jīng)理，沒幾句，經(jīng)理哽咽得說不出話來，記者越刨根問底，經(jīng)理越恓惶，越難過，眼淚越多；記者不挖到“樹根”不罷休，經(jīng)理被逼迫得暴躁，大喊：老大，我也不知道水總為什么要那么干，我已經(jīng)連續(xù)20天沒休息了，你還讓不讓人活！
后來經(jīng)理和大家議論，邊趕路邊輸液，哪里是個女人？比孫二娘還硬。再說，車上就我們兩人，她輸液的事兒，怎么傳到董事長耳朵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