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史 列傳第十一
○阿離合懣 晏本名斡論 宗尹本名阿里罕 宗寧本名阿土古宗道本名八十 宗雄本名謀良虎 阿鄰 按荅!∠R久壬袷刎懕久箪v 守能本名胡刺
阿離合懣,景祖第八子也。健捷善戰(zhàn)。年十八,臘醅、麻產(chǎn)起兵據(jù)暮棱水,烏春、窩謀罕以姑里甸兵助之。世祖擒臘醅,暮棱水人尚反側(cè),不自安,使阿離合懣往撫差之,與斜缽合兵攻窩謀罕。烏春已死,窩謀罕棄城遁去。后從撒改討平留可,阿離合懣功居多。
太祖擒蕭海里,使阿離合懣獻馘于遼。太祖謀伐遼,阿離合懣實贊成之。及舉兵,阿離合懣在行間屢戰(zhàn)有功。及太宗等勸進,太祖未之許也。阿離合懣、昱、宗翰等曰:“今大功已集,若不以時建號,無以系天下心!程嬖唬骸拔釋⑺贾!笔諊,太祖即位。阿離合懣與宗翰以耕具九為獻,祝曰:“使陛下毋忘稼穡之艱難!碧婢炊苤。頃之,為國論乙室勃極烈。
為人聰敏辨給,凡一聞見,終身不忘。始未有文字,祖宗族屬時事并能默記,與斜葛同修本朝譜牒。見人舊未嘗識,聞其父祖名,即能道其部族世次所出;蚍e年舊事,偶因他及之,人或遺忘,輒一一辨析言之,有質(zhì)疑者皆釋其意義。世祖嘗稱其強記,人不可及也。
天輔三年,寢疾,宗翰日往問之,盡得祖宗舊俗法度。疾病,上幸其家問疾,問以國家事,對曰:“馬者甲兵之用,今四方未平,而國俗多以良馬殉葬,可禁止之。”乃獻平生所乘戰(zhàn)馬。及以馬獻太宗,使其子蒲里迭代為奏,奏有誤語,即哂之,宗翰從傍為改定。進奏訖,薨,年四十九。
上聞阿離合懣臨薨有奏事,曰:“臨終不亂,念及國家事,真賢臣也。”哭之慟。及葬,上親臨。熙宗時,追封隋國王。天德中,改贈開府儀同三司、隋國公。大定間,配饗太祖廟廷,謚曰剛憲。子賽也、斡論。賽也子宗尹。
晏本名斡論,景祖之孫,阿離合懣次子也。明敏多謀略,通契丹字。天會初,烏底改叛。太宗幸北京,以晏有籌策,召問,稱旨,乃命督扈從諸軍往討之。至混同江,諭將士曰:“今叛眾依山谷,地勢險阻,林木深密,吾騎卒不得成列,未可以歲月破也。”乃具舟楫艤江。,令諸軍據(jù)高山,連木為柵,多張旗幟,示以持久計,聲言俟大軍畢集而發(fā)。乃潛以舟師浮江而下,直搗其營,遂大破之,據(jù)險之眾不戰(zhàn)而潰。月余,一境皆定。師還,授左監(jiān)門衛(wèi)上將軍,為廣寧尹,入為吏、禮兩部尚書。
皇統(tǒng)元年,為北京留守,改咸平尹,徙東京。天德初,封葛王,入拜同判大宗正事,進封宋王,授世襲猛安。海陵遷都,晏留守上京,授金牌一、銀牌二,累封豫王、許王,又改越王。貞元初,進封齊。時近郊禁圍獵,特畀晏三百人從獵。在上京凡五年。正隆二年,例削王爵,改西京留守。未幾,為臨潢尹,遂致仕,還居會寧。
海陵南伐,世宗為東京留守,將士皆自淮南來歸,晏之子恧里乃亦自軍前率眾來歸世宗。白彥敬等在北京聞恧里乃等逃還,使會寧同知高國勝拘晏家族。上既即位,遣使召晏,既又遣晏兄子鶻魯補馳驛促之。晏遂率宗室數(shù)人入見,即拜左丞豐,封廣平郡王,宴勞彌日。未幾,兼都元帥。
大定二年正月,上如山陵。禮畢,上將獵,有司已夙備。晏諫曰:“邊事未寧,畋游非所宜也。”上嘉納之。因謂晏等曰:“古者帝王虛心受諫,朕常慕之。卿等盡言毋隱!边M拜太尉。復致仕,還鄉(xiāng)里。是歲,薨。詔有司致祭,賻贈銀幣甚厚。
宗尹,本名阿里罕。以宗室子充護衛(wèi),改牌印祗候,授世襲謀克,為右衛(wèi)將軍。歷順天、歸德、彰化、唐古部族、橫海軍節(jié)度使。正隆南伐,領神略軍都總管,先鋒渡淮,取揚州及瓜洲渡。大定二年,改河南路副都統(tǒng),駐軍許州之境。
是時,宋陷汝州,殺刺史烏古孫麻潑及漢軍二千人。宗尹遣萬戶孛術(shù)魯定方、完顏阿喝懶、夾谷清臣、烏古論三合、渠雛訛只將騎四千往攻之,遂復取汝州。除大名尹,副統(tǒng)如故。頃之,為河南路統(tǒng)軍使,遷元帥左都監(jiān),除南京留守。上曰:“卿年少壯,而心力多滯。前任點檢京尹,勤力不怠,而處事迷錯。勉修職業(yè),以副朕意!辟n通犀帶、廄馬。八年,置山東路統(tǒng)軍司,宗尹為使。遷樞密副使。錄其父功,授世襲蒲與路屯河猛安,并親管謀克。隊太子太保,樞密副使如故。
上問宰臣曰:“宗尹雖才無大過人者,而性行淳厚,且國之舊臣,昔為達官,卿等尚未仕也。朕欲以為平章政事何如?”宰執(zhí)皆曰:“宗尹為相,甚協(xié)眾望!奔慈瞻萜秸抡拢獯鷩,兼太子太傅。
是時民間苦錢幣不通,上問宗尹,對曰:“錢者有限之物,積于上者滯于下,所以不通。海陵軍興,為一切之賦,有菜園、房稅、養(yǎng)馬錢。大定初,軍事未息,調(diào)度不繼,故因仍不改。今天下無事,府庫充積,悉宜罷去。”上曰:“卿留意百姓,朕復何慮。太尉守道老矣,舍卿而誰!庇谑牵B(yǎng)馬等錢始罷。
他日,上謂宰臣曰:“宗尹治家嚴密,他人不及也。”顧謂宗尹曰:“政事亦當如此矣!庇许,北方歲饑,軍食不足,廷議輸粟賑濟。或謂比雖不登,而舊積有余,秋成在近,不必更勞輸挽,宗尹曰:“國家平時積粟,本以備兇歲也,必待秋成,則憊者眾矣。人有捐瘠,其如防戍何!鄙蠌闹。
宗尹乞令子銀術(shù)可襲其猛安,會太尉守道亦乞令其子神果奴襲其謀克。凡承襲人不識女直字者,勒令習學。世宗曰:“此二子,吾識其一習漢字,未習女直字。自今女直、契丹、漢字曾學其一者,即許承襲。”遂著于令。
宗尹有疾,不能赴朝。上問宰臣曰:“宗尹何為不入朝?”太尉守道以疾對。曰:“丞相志寧嘗言,‘若詔遣征伐,所不敢辭。宰相之職,實不敢當’。宗尹亦豈此意耶!
二十四年,世宗將幸上京。上曰:“臨潢、烏古里石壘歲皆不登,朕欲自南道往,三月過東京,謁太后陵寢,五月可達上京。春月烏獸孳孕,東作方興,不必搜田講事,卿等以為何如?”宗尹曰:“南道歲熟,芻粟賤,宜如圣旨!彼煊赡系劳伞J雷谥辽暇,聞同簽大宗正事宗寧不能撫治上京宗室,宗室子往往不事生業(yè)。上謂宗尹曰:“汝察其事,宜懲戒之!弊谝嘣唬骸半S仕之子,父沒不還本土,以此多好游蕩。”上命召還。宴宗室于皇武殿,擊球為樂。上曰:“賞賜宗室,亦是小惠,又不可一概遷官,欲令諸局分收補,其間人材孰可者?”宗尹對曰:“奉國斡準之子按出虎、豫國公昱之曾孫阿魯可任使!鄙显唬骸岸瓤扇魏温殻L其余以聞!痹t以按出虎、阿魯為奉御。
二十七年,乞致仕。”世宗曰:“此老不事事,從其請可也。”宰臣奏曰:“舊臣宜在左右!鄙显唬骸霸紫嗫偺煜率拢丘B(yǎng)老之地。若不堪其職,朕亦有愧焉。如賢者在朝,利及百姓,四方瞻仰,朕亦與其光美。”宰臣無以對。宗尹入謝。上曰:“卿久任外官,不聞有過失,但恨用卿稍晚,今精力似衰矣。省事至煩,若勉留卿,則四方以朕為私,卿亦不自安也。”頃之,上問宗尹子:“汝父致仕,將居何所?”其子曰:“聚屬既多,不能復在京師!鄙锨彩箚栕谝唬骸半抻羟,時相從游,卿子之言如此,今定何如?”宗尹曰:“臣豈不欲在此,但余閑之年,猶在輦下,恐圣主心困耳。既哀老臣不忍擯棄,時時得瞻望天顏,臣豈敢他往。鄉(xiāng)里故老無存者,雖到彼,尚將與誰游乎。”于是賜甲第一區(qū),凡宴集畋獵皆從焉。二十八年,薨。
宗寧本名阿土古,系出景祖,太尉阿離合懣之孫。性勤厚,有大志。起家為海陵征南都統(tǒng),戰(zhàn)瓜洲渡,功最。歷祁州刺史。
大定二年,為會寧府路押軍萬戶,擢歸德軍節(jié)度使。時方旱蝗,守寧督民捕之,得死蝗一斗,給粟一斗,數(shù)日捕絕。移鎮(zhèn)寧昌軍,改知臨潢府事,移天德軍。世宗嘗謂宰臣曰:“宗寧智慮雖淺,然所至人皆愛之!奔疵鼮樾熊娪乙矶冀y(tǒng),為賀宋正旦使。累遷兵部尚書,授隆州路和團猛安烈里沒世襲謀克。出知大名府事,徙鎮(zhèn)利涉軍,俄同簽大睦親府事。
宗寧多病,世宗欲以涼地處之,俾知咸平,詔以其子符寶郎畝為韓州刺史,以便養(yǎng)。無幾,入授同判大睦親府事,拜平章政事。明昌二年,薨。宗寧居家約儉如寒素,臨事明敏。其鎮(zhèn)臨潢,鄰國有警,宗寧聞知乏糧,即出倉粟,令以牛易之,敵知得粟,即遁去。邊人以窩斡亂后,苦無牛,宗寧復令民入粟易牛,既而民得牛而倉粟倍于舊,其經(jīng)畫如此。
宗道本名八十,上京司屬司人,系出景祖,太尉訛論之少子也。通《周易》、《孟子》,善騎射,大定五年,充閤門祗候,累除近侍局使。
右丞相烏古論元忠、左衛(wèi)將軍仆散揆等嘗燕集,有所竊議,宗道即密以聞。世宗嘉之,授右衛(wèi)將軍,出為西南路副招討。章宗即位,改同知平陽府事。陜西路副統(tǒng)軍、左宣徽使移刺仲方舉以自代,除西北路招討使。故事,諸部賀馬八百余疋,宗道辭不受,諸部悅服,邊鄙順治。提刑司察廉,召為殿前右副都點檢。尋除陜西路統(tǒng)軍使,以鎮(zhèn)靜得軍民心,特遷三階,兼知京兆府事。時夏早,俾長安令取太白湫水,步迎于遠郊,及城而雨。是歲大稔,人以為精意所感,刊石紀之。
承安二年,為賀宋正旦使,尋授河南路統(tǒng)軍使。泗州民張偉獲宋人王萬,言彼界事情,宗道疑其冤,乃廉問得實。萬,楚州賈人,偉負萬貨五千余貫,三年不償,萬理索,為偉所誣。乃坐偉而歸萬,時人服其明。后乞至仕,朝廷知非本心,改知河中府,有惠政,民立像于層觀,以時祭之。移知臨洮,以病解。泰和四年,卒。贈龍虎衛(wèi)上將軍。
宗雄本名謀良虎,康宗長子。其始生也,世祖見而異之,曰:“此兒風骨非常,他日必為國器!币蚪馀宓,使常置其側(cè),曰:“俟其成人則使佩之!本艢q能射逸兔。年十一,射中奔鹿。世祖坐之膝上曰:“兒幼已然,異已出倫輩矣!币糟y酒器賜之。既長,風表奇?zhèn),善談辯,多智略,孝敬謙謹,人愛敬之?底跊],遼使阿息保來,乘馬至靈帷階下,擇取赗贈之馬。太祖怒,欲殺阿息保,宗雄諫,太祖乃止。
太祖將舉兵,宗雄曰:“遼主驕侈,人不知兵,可取也。不能擒一蕭海里,而我兵擒之。”太祖善其言。攻寧江州,渤海兵銳甚。宗雄以所部敗渤海兵,以功授世襲千戶謀克。太祖敗遼兵于出河店,宗雄推鋒力戰(zhàn),功多。達魯古城之役,宗雄將右軍,身先士卒戰(zhàn),遼兵當右軍者已卻,上命宗雄助左軍擊遼兵。宗雄繞遼兵后擊之,遼兵遂大潰,乘勝逐北。日已暮,圍之。黎明,遼兵突圍出,追殺至乙呂白石而還。上撫其背曰:“朕有此子,何事不濟。”以御服賜之。
及遼帝以七十萬眾至馳門,諸將皆曰:“遼軍勢甚盛,不宜速戰(zhàn)。”宗雄曰:“不然。遼兵雖眾,而皆庸將,士卒惴惴,不足畏也。戰(zhàn)則破之掌握間耳。”上曰:“善!弊芳斑|帝于護步荅岡。宗雄率眾直前,短兵接。宗雄令前行持挺擊遼兵馬首,后行者射之,大敗遼兵。上嘉宗雄功,執(zhí)其手勞之,以御介胄及御戰(zhàn)馬、寶貨、奴婢賜之。
斜也攻春州,宗雄與宗干、婁室取金山縣。行近白鷹林,獲候者七人,縱其一人使歸?h人聞大軍至,乃潰,遂下金山縣。與斜也俱取泰州。
太祖自將取臨潢府,遣宗雄先啟行,遇遼兵五千,宗雄與戰(zhàn),大軍亦至,大破之。及留守撻不野降,上以其女與宗雄,賞其啟行破遼援兵之功也。既而與蒲家奴按視泰州地土,宗雄包其土來奏曰:“其土如此,可種植也!鄙蠌闹。由是徙萬余家屯田泰州,以宗雄等言其地可種藝也。
西京既降復叛,時糧餉垂盡,議欲罷攻。宗雄曰:“西京,都會也,若委而去之,則降者離心,遼之余黨與夏人得以窺伺矣!蹦肆⒅刭p以激士心。既而,夜中有火,大如斗,墜于城中。宗雄曰:“此城破之象也!奔翱宋骶n宗雄黃金百兩,衣十襲及奴婢等。
與宗翰等擊耿守忠兵七千于西京之東四十里,大破之。迎謁太祖于鴛鴦濼,從至歸化州。疾篤,宗干問所欲言。宗雄曰:“國家大業(yè)既成,主上壽考萬年,肅清四方,死且無恨!碧燧o六年,薨,年四十。太祖來問疾,不及見,哭之慟。謂群臣曰:“此子謀略過人,臨陣勇決,少見其比。賻贈加等。詔合扎千戶駙馬石家奴護喪歸,葬于歸化州,仍于死所建佛寺。
宗雄好學嗜書,嘗從上獵,誤中流矢,而神色不變,恐上知之而罪及射者。既拔去其矢,托疾歸家,臥兩月,因?qū)W契丹大小字,盡通之。凡金國初建,立法定制,皆與宗干建白行焉。及與遼議和,書詔契丹、漢字,宗雄與宗翰、希尹主其事。而材武蹻捷,挽強射遠,幾三百步。嘗走馬射三麞,已中其二,復彎弓,馬蹶,躍而下,控弦如故,遂彀滿步射獲之。宗雄方逐兔,撻懶亦從后射之,已發(fā)矢,撻懶大呼曰:“矢及矣!弊谛鄯搭,以手接其矢,就射兔,中之,其輕健如此。
天眷中,追封太師、齊國王。天德二年,加秦漢國王。正隆二年,改太傅、金源郡王。大定二年,追封楚王,謚威敏,配享太祖廟廷。十五年,詔圖像于衍慶宮。子蒲魯虎、按荅海、阿鄰。孫常春、胡里刺、胡刺、鶻魯、茶扎、怕八、訛出。
初,宗干納宗雄妻,海陵銜之。及篡位,使宿直將軍晁霞、牌印閭山往河間,囚宗雄妻于府署,明日,與其子婦及常春兄弟、茶扎之子七人皆殺而焚之,棄其骨于濠水。大定十七年,詔有司收葬。
初,蒲魯虎襲猛安。蒲魯虎卒,贈金紫光祿大夫,子桓端襲之,官至金吾衛(wèi)上將軍。桓端卒,子裊頻未襲而死。章宗命宗雄孫蒲帶襲之。
蒲帶,大定末,累官同簽大睦親府事。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蒲帶為北京臨潢提刑使。詔曰:“朕初即位,憂勞萬民,每念刑獄未平,農(nóng)桑未勉,吏或不循法度,以隳吾治。朝廷遣使廉問,事難周悉。惟提刑勸農(nóng)采訪之官,自古有之。今分九路專設是職,爾其盡心,往懋乃事!弊晕踝跁r,遣使廉問吏治得失。世宗即位,凡數(shù)歲輒一遣黜陟之,故大定之間,郡縣吏皆奉法,百姓滋殖,號為小康。或謂廉問使者,頗以愛憎立殿最,以問宰相。宰相曰:“臣等復為陛下察之!笔且允雷趪L欲立提刑司而未果。章宗追述先朝,遂于即位之初行之。
及九路提刑使朝辭于慶和殿,上曰:“建立官制,當寬猛得中。凡軍民事相涉者,均平?jīng)Q遣,鈐束家人部曲,勿使沮擾郡縣事。今以司獄隸提刑司,惟翼獄犴無冤耳!奔韧耍瑥颓步贾I之曰:“卿等皆妙簡才良,付以專責,盡心舉職,別有旌賞,否則有罰。”明年,蒲帶乃襲猛安云。
阿鄰,穎悟辯敏,通女直、契丹大小字及漢字。幼時嘗入宮,熙宗見而奇之,曰:“是兒他日必能宣力國家!蹦晔,授定遠大將軍,為順天軍節(jié)度使。天德二年,用廉,遷益都尹兼山東東路兵馬都總管,歷泰寧、定海、鎮(zhèn)西、安國等軍節(jié)度。
海陵南伐,以為神勇、武平等軍都總管,由壽州道渡淮,與勸農(nóng)使移刺元宜合兵三萬為先鋒。是歲十月,至廬州,與宋將王權(quán)軍十余萬戰(zhàn)于柘皋鎮(zhèn),渭子橋,敗之。至和州南,復與王權(quán)軍八萬余會戰(zhàn),又敗之,追殺至江上,斬首數(shù)千級。
上即位于遼陽。海陵死,大軍北還。將渡淮而舟楫甚少,軍士爭舟不得亟渡。阿鄰得生口,知可涉處,識以柳枝,命本部涉濟。既至北岸,而諸軍之爭渡者果為宋人邀擊之。及入見,上聞阿鄰淮止戰(zhàn)功,又以全軍還,遷兵部尚書,監(jiān)督經(jīng)畫征窩斡諸軍糧餉,授以金牌一、銀牌四。窩斡敗,還至懿州,以疾卒。喪至京師,上命致祭于永安寺,百官赴吊,賻銀五百兩、重彩三十端、絹百匹。
按荅海,又名阿魯綰,宗雄次子也。性端重,不輕發(fā),有父之風。年十五,太祖賜以一品傘。二十余,御球場分朋擊球,連勝三算,宗工舊老咸異之。進呈所勝禮物,按荅海為班首,太宗喜曰:“今日之勝,此孫之力也!辟p力獨厚。
天眷二年,襲父猛安。除大宗正丞,以猛安讓兄子喚端,加武定軍節(jié)度使,奉朝請。改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封金源郡王,進封譚王,遷同判大宗正事,別授世襲猛安。
海陵將遷中都,按荅海諫曰:“棄祖宗興王之地而他徙,非義也。”海陵不悅,留之上京。久之,進封鄆王,改封魏王,除濟南尹。按荅海不堪卑濕,多在病告,海陵聞之,改西京留守。正隆例奪王爵,改廣寧尹。
世宗即位于東京,赦令至廣寧,弟燕京勸按荅海拒弗受。按荅海受之。會海陵遣使至城下,按荅海登城告使者曰:“此府迫近遼陽,勢不能抗,聊且從命,非得已也。”燕京亦登譙樓與使者語,指斥不遜。及諸郡皆詣東京,按荅海兄弟亦上謁。有司議,既拜赦令,復有異言,持兩端,請并誅之。上曰:“正隆剪刈宗室,朕不可效尤。按荅海為弟所惑耳!庇谑轻尠辞E海,乃誅燕京。不數(shù)日,復判大宗正事,再遷太子太保,封蘭陵郡王。改勸農(nóng)使。
海陵時,自上京徙河間,土瘠,詔按荅海一族二十五家,從便遷居近地,乃徙平州。詔給平州官田三百頃,屋三百間,宗州官田一百頃。進金源郡王,致仕。
大定八年,召見,上曰:“宗室耆老如卿者,能幾人邪!辟n錢萬貫,甲第一區(qū),留京師,使預巡幸球獵宴會。十四年,薨,年六十七。臨終,戒諸子曰:“汝輩勿以生富貴中而為暴戾,宜自謙退。海陵以猜忌剪滅宗室,我以純謹?shù)妹馑蓝。汝輩惟日為善,勿墜吾家!?
完顏希尹本名谷神,歡都之子也。自太祖舉兵,常在行陣,或從太祖、或從撒改,或與諸將征伐,比有功。
金人初無文字,國勢日強,與鄰國交好,乃用契丹字。太祖命希尹撰本國字,備制度。希尹乃依仿漢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國語,制女直字。天輔三年八月,字書成,太祖大悅,命頒行之。賜希尹馬一匹、衣一襲。其后熙宗亦制女直字,與希尹所制字俱行用。希尹所撰謂之女直大字,熙宗所撰謂之小字。
遼人迪六、和尚、雅里斯充中京走,希尹與迪古乃、婁室、余睹襲之。迪六等聞希尹兵,復走。遂降其旁近人民而還。奚人落虎來降,希尹使落虎招其父西節(jié)度使訛里刺。訛里刺以本部降。
宗翰駐軍北安,使希尹經(jīng)略近地,獲遼護衛(wèi)耶律習泥烈,知遼主獵于鴛鴦濼。宗翰遂請進兵。宗翰將會都統(tǒng)杲于奚王嶺。遼兵屯古北口。使婆盧火將兵二百擊之,渾黜亦將二百人為后援。渾黜聞遼兵眾,請益兵。宗翰欲親往,希尹、婁室曰:“此小寇,請以千兵為公破之。”渾黜至古北口,遇遼游兵,逐之入谷中。遼步騎萬余迫戰(zhàn),死者數(shù)人。渾黜據(jù)關口,希尹等至,大破遼兵,斬馘甚眾,盡獲甲胄輜重。復敗其伏兵,殺千余人,獲馬百余匹。遂與宗翰至奚王嶺,期會于羊城濼。
宗翰襲遼帝于五院司,希尹為前驅(qū),所將才八騎,與遼主戰(zhàn),一日三敗之。明日,希尹得降人麻哲,言遼主在漠,委輜重,獎奔西京。幾及遼主于白水濼南。遼主以輕騎遁去。盡獲其內(nèi)庫寶物,遂至西京。西京降,使蒲察守之。希尹至乙室部,不及遼主而還。及宗翰入朝,希尹權(quán)西南、西北兩路都統(tǒng)。
是時,夏人已受盟,遼主已獲,耶律大石自立,而夏國與婁室書責諸帥棄盟,軍入其境,多掠取者。希尹上其書,且奏曰:“聞夏使人約大石取山西諸郡,以臣觀之,夏盟不可信也!鄙显唬骸跋氖伦靡诵兄\娙肫渚,不知信與否也。大石合謀,不可不察,其嚴備之!
及大舉伐宋,希尹為元帥右監(jiān)軍。再伐宋,執(zhí)二主以歸。師還,賜希尹鐵券,除常赦不原之罪,余釋不問。宗翰伐康王,希尹追之于揚州,康王遁去。后與宗翰俱朝京師,請立熙宗為儲嗣,太宗遂以熙宗為諳班勃極烈。
熙宗即位,希尹為尚書左丞相兼侍中,加開府儀同三司。希尹為相,有大政皆身先執(zhí)咎。天眷元年,乞致仕,不許,罷為興中尹。二年,復為左丞相兼侍中,俄封陳王。與宗干共誅宗磐、宗雋。三年,賜希尹詔曰:“帥臣密奏,奸狀已萌,心在無君,言宣不道。逮燕居而竊議,謂神器以何歸,稔于聽聞,遂致章敗!彼熨n死,并殺右丞蕭慶并希尹子同修國史把荅、符寶郎漫帶。是時,熙宗未有皇子,故嫉希尹者以此言譖之。
皇統(tǒng)三年,上知希尹實無他心,而死非其罪,贈希尹儀同三司、邢國公,改葬之,蕭慶銀青光祿大夫。天德三年,追封豫王。正隆二年,例降金源郡王。大定十五年,謚貞憲。孫守道、守貞、守能。守道自有傳。
守貞本名左靨,貞元二年,襲祖谷神謀克。大定改元,收充符寶祗候,授通進,除彰德軍節(jié)度副使,遷北京留守,移上京。坐安置契丹戶民部內(nèi)娶妻,杖一百,除名。二十五年,起為西京警巡使。世宗愛其剛直,授中都左警巡使,遷大興府治中,進同知,改同知西京留守事。御史臺奏守貞治有善狀,世宗因謂侍臣曰:“守貞勛臣子,又有材能,全勝其兄守道,它日可用也!
章宗即位,召為刑部尚書,兼右諫議大夫。守貞與修起居注張暐奏言:“唐中書門下入閤,諫官隨之,欲其預聞政事,有所開說。又起居郎、起居舍人,每皇帝視朝,左右對立,有命則臨階俯聽,退而書之,以為起居注。緣侍從官每遇視朝,正合侍立。自來左司上殿,諫官、修起居注不避,或侍從官除授及議便遣,始令避之。比來一例令臣等回避,及香閤奏陳言文字,亦不令臣等侍立。則凡有圣訓及所議政事,臣等無緣得知,何所記錄,何所開說,似非本設官之義。若漏泄政事,自有不密罪!鄙蠌闹。尋為賀宋生日使,還拜參知政事。時上新即政,頗銳意于治,嘗問漢宣帝綜核名實之道,其施行之實果何如。守貞誦“樞機周密,品式詳備”以對,上曰:“行之果何始?”守貞曰:“在陛下厲精無倦耳!本弥M尚書左丞,授上京世襲謀克。
明昌三年夏,旱,天子下詔罪己。守貞惶恐,表乞解職。詔曰:“天墻時雨,薦歲為災,所以警懼不逮。方與二三輔弼圖回遺闕,宜思有以助朕修政。上答天戒,消沴召和,以康百姓。卿達機務,朕所親倚,而引咎求去,其如思助何!笔刎憫┺o,乃出知東平府事。命參知政事夾谷衡諭之曰:“卿勛臣之裔,早登無仕,才用聲績,朕所素知。故嗣位之初,擢任政府,于今數(shù)載,毗贊實多。既久任繁劇,宜均適逸安,矧內(nèi)外之職,亦當更治,今特授卿是命。東平素號雄籓,兼比年饑歉,正賴經(jīng)畫,卿其為朕往綏撫之!比再n金幣、廄馬,以寵其行。它日,上問宰臣:“守貞治東平如何?”對曰:“亦不勞力。”上曰:“以彼之才,治一路誠有余矣!庇邑﹦|曰:“方今人材無出守貞者,淹留于外,誠可惜也!鄙夏。尋改西京留守。
監(jiān)察御史蒲刺都劾奏守貞前宴賜北部有取受事,不報。右拾遺路鐸上章辯之。四年,召拜平章政事,封蕭國公。上御后閤,召守貞曰:“朕以卿乃太師所舉,故特加委用。然比者行事多太過,門下人少慎擇,復與丞相不協(xié),以是令卿補外。載念我昭祖、太祖開創(chuàng)以來,乃祖佐命,積有勛勞,茲故召用。卿其勉盡乃心,與丞相議事宜相和諧,率循舊章,無輕改革!币蛸n玉帶,并以蒲刺都所彈事與之,曰:“朕度卿必不爾,故以示卿。”
舊制,監(jiān)宗御史凡八員,漢人四員皆進士,而女直四員則文資右職參注。守貞曰:“監(jiān)察乃清要之職,流品自異,俱宜一體純用進士。”一日奏事次,上問司吏移轉(zhuǎn)事。守貞曰:“今吏權(quán)重而積弊深,移轉(zhuǎn)為便!鄙蠂L嘆文士卒無如黨懷英者,守貞奏進士中若趙沨、王庭筠甚有時譽。上曰:“出倫者難得耳。”守貞曰:“間世之才,自古所難。然國家培養(yǎng)久,則人材將自出矣!笔刎懸蜓裕骸皣疫x舉之法,惟女直、漢人進士得人居多,此舉更宜增取。其諸司局承應人舊無出身,大定后才許敘使。經(jīng)童之科,古不常設,唐以諸道表薦,或取五人至十人。近代以為無補,罷之。本朝皇統(tǒng)間,取及五十人,因為常選。天德間,尋以停罷。陛下即位,復立是科,朝廷寬大,放及百數(shù),誠恐積久不勝銓擬。宜稍裁減,以清流品。”又言節(jié)用省費之道,并嘉納焉。
先是,鄭王允蹈等伏誅,上以其家產(chǎn)均給諸王,戶部郎中李敬義言恐因之生事,上又以董壽為宮籍監(jiān)都管勾,并下尚書省議。守貞奏:“陛下欲以允蹈等家產(chǎn)分賜懿親,恩命已出,恐不可改。今已減諸王弓矢,府慰司其出入,臣以為賜之無害。如董壽罪人也,特恩釋之,已為幸矣,不宜更加爵賞!鄙鲜鞘刎懰。
自明昌初,北邊屢有警,或請出兵擊之。上曰:“今方南議塞河,而復用兵于北,可乎?守貞曰:“彼屢突軼吾圉,今一懲之,后當不復來,明年可以見矣!鄙弦蛘撌赜。守貞曰:“惟有皇統(tǒng)以前故事,舍此無法耳!
守貞讀書,通法律,明習國朝故事。時金有國七十年,禮樂刑政因遼、宋舊制,雜亂無貫,章宗即位,乃更定修正,為一代法。其儀式條約,多守貞裁訂,故明昌之治,號稱清明。又喜推轂善類,接援后進,朝廷正人,多出入門下。
先是,上以疑忌誅鄭王允蹈,后張汝弼妻高陀斡獄起,意又若在鎬王允中。時右諫議大夫賈守謙上疏陳時事,思有以寬解上意。右拾遺路鐸繼之,言尤切直。帝不悅。守貞持其事,獄久不決。帝疑有黨,乃出守貞知濟南府事,仍命即辭,前舉守貞者董師中、路鐸等皆補外,上語宰臣曰:“守貞固有才力,至其讀書,方之真儒則未也。然太邀權(quán)譽,以彼之才而能平心守正,朝廷豈可少離。今茲令出,蓋思之熟矣。”俄以在政府日嘗與近侍竊語宮掖事,而妄稱奏下,上命有司鞫問,守貞款伏,奪官一階,解職。遣中使持詔責諭之曰:“挾奸罔上,古有常刑,結(jié)援養(yǎng)交,臣之大戒。孰謂予相,乃蹈厥辜。爾本出勛門,浸登膴仕。朕初嗣位,亟欲用卿。未閱歲時,升為宰輔,每期納誨,共致太平。蓋求所長,不考其素,拔擢不為不峻,任用不為不專。曾報效之綽思,輒私權(quán)之自樹,交通近侍,密問起居,窺測上心,預圖趨向。繇患失之心重,故欺君之罪彰,指所無之事而妄以肆誣,實未始有言而謂之嘗諫。義豈知于歸美,意專在于要君。其飾詐之若然,豈為臣之當耳。復觀彈奏,益見私情,求親識之援而列布宮中,縱罪廢之余而出入門下。而又凡有官使,斂為己恩,謂皆涉于回邪,不宜任之中外。質(zhì)之清議,固所不容,揆之乃心,烏得無愧。姑從輕典,庸示蒲懲!比砸允刎懖还,宣諭百官于尚書省。
承安元年,降授河中防御使。五年,改部羅火扎石合節(jié)度使。過闕,上賜手詔責諭之,令赴職。久之,遷知都府事。時南鄙用兵,上以山東重地,須大臣安撫,乃移知濟南府,卒。上聞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賻贈禮物依故平章政事蒲察通例。謚曰肅。
守貞剛直明亮,凡朝廷論議及上有所問,皆傳經(jīng)以對。上嘗與泛論人材,守貞乃跡其心術(shù)行事,臧否無少隱,故為胥持國輩所忌,竟以直罷。后趙秉文由外官入翰林,遽上書言:“愿陛下進君子退小人!鄙蠁柧有∪酥^誰。”秉文對:“君子故相完顏守貞,小人今參知政事胥持國!逼錇樘煜峦浦厝绱。
守能本名胡刺,累官商州刺史。正隆末,宋人陷商州,守能被執(zhí)。大定五年,宋人請和,誓書曰:“俘虜之人,盡數(shù)發(fā)還!蓖觐佒贋閳髥枃攀梗笫啬芗靶孪⒖h令完顏按辰于宋,遂與俱歸。守能等至京師,入見,詔給舊官之俸。
大定十九年,為西北路招討使。是時,詔徙窩斡余黨于臨潢、泰州。押刺民列嘗從窩斡,其弟閘敵也當徙,偽稱身亡,以馬賂守能,固匿不遣。及受賕補賽也蕃部通事,事覺。是時,烏古里石壘部族節(jié)度副使奚沙阿補杖殺無罪鎮(zhèn)邊猛安,尚書省俱奏其事。上曰:“守能由刺史超擢至此,敢恣貪墨。向者招討司官多進良馬、橐駝、鷹鶻等物,蓋假此以率斂爾,自今并罷之!币蜇熎湫质氐涝唬骸笆啬茏源淌孵襁w招討,外官之尊,無以逾此。前招討哲典以貪墨伏誅,守能豈不知,乃敢如此,其意安在。爾之親弟,何不先訓戒之也!鄙现^宰臣曰:“監(jiān)察專任糾彈。宗州節(jié)度使阿思懣初之官,途中侵擾百姓,到官舉動皆違法度。完顏守能為招討使,貪冒狼籍。凡達官貴人,皆未嘗舉劾。斡睹只群牧副使仆散那也取部人球杖兩枝,即便彈奏。自今,監(jiān)察御史職事修舉,然后遷除。不舉職者,大則降罰,小則決責,仍不得去職。”尚書省奏,守能兩贓俱不至五十貫,抵罪。奚沙阿補解見居官,并解世襲謀克。上曰:“此舊制之誤。居官犯除名者,與世襲并罷之,非犯除名者勿罷。”遂著于令。特詔守能杖二百,除名。
贊曰:阿離合懣之善頌,宗雄之強識,希尹之敏學,益之以征伐之功,豈不偉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