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首,一起七字:“云想衣裳花想容,”把楊妃的衣服,寫成真如霓裳羽衣一般,簇擁著她那豐滿的玉容!跋搿弊钟姓磧擅娴睦斫猓梢哉f是見云而想到衣裳,見花而想到容貌,也可以說把衣裳想象為云,把容貌想象為花,這樣交互參差,七字之中就給人以花團錦簇之感。接下去“春風拂檻露華濃”,進一步以“露華濃”來點染花容,美麗的牡丹花在晶瑩的露水中顯得更加艷冶,這就使上句更為酣滿,同時也以風露暗喻君王的恩澤,使花容人面倍見精神。下面,詩人的想象忽又升騰到天堂西王母所居的群玉山、瑤臺!叭舴恰、“會向”,詩人故作選擇,意實肯定:這樣超絕人寰的花容,恐怕只有在上天仙境才能見到。玉山、瑤臺、月色,一色素淡的字眼,映襯花容人面,使人自然聯(lián)想到白玉般的人兒,又象一朵溫馨的白牡丹花。與此同時,詩人又不露痕跡,把楊妃比作天女下凡,真是精妙至極。
第二首,起句“一枝紅艷露凝香”,不但寫色,而且寫香;不但寫天然的美,而且寫含露的美,比上首的“露華濃”更進一層!霸朴晡咨酵鲾嗄c”用楚襄王的故事,把上句的花,加以人化,指出楚王為神女而斷腸,其實夢中的神女,根本及不到當前的花容人面。再算下來,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可算得絕代美人了,可是趙飛燕還得倚仗新妝,那里及得眼前花容月貌般的楊妃,不須脂粉,便是天然絕色。這一首以壓低神女和飛燕,來抬高楊妃,借古喻今,亦是尊題之法。相傳趙飛燕體態(tài)輕盈,能站在宮人手托的水晶盤中歌舞,而楊妃則比較豐肥,固有“環(huán)肥燕瘦”之語(楊貴妃名玉環(huán))。后人據(jù)此就編造事實,說楊妃極喜此三詩,時常吟哦,高力士因李白曾命之脫靴,認為大辱,就向楊妃進讒,說李白以飛燕之瘦,譏楊妃之肥,以飛燕之私通赤鳳,譏楊妃之宮闈不檢。李白詩中果有此意,首先就瞞不過博學能文的玄宗,而且楊妃也不是毫無文化修養(yǎng)的人。據(jù)原詩來看,很明顯是抑古尊今,好事之徒,強加曲解,其實是不可通的。
第三首,從仙境古人返回到現(xiàn)實。起首二句“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傾國”美人,當然指楊妃,詩到此處才正面點出,并用“兩相歡”把牡丹和“傾國”合為一提,“帶笑看”三字再來一統(tǒng),使牡丹、楊妃、玄宗三位一體,融合在一起了。由于第二句的“笑”,逗起了第三句的“解釋春風無限恨”,春風兩字即君王之代詞,這一句,把牡丹美人動人的姿色寫得情趣盎然,君王既帶笑,當然無恨,煩惱都為之消釋了。末句點明玄宗楊妃賞花地點──“沉香亭北”;ㄔ陉@外,人倚闌干,十分優(yōu)雅風流。
這三首詩,語語濃艷,字字流葩,而最突出的是將花與人渾融在一起寫,如“云想衣裳花想容”,又似在寫花光,又似在寫人面!耙恢t艷露凝香”,也都是人、物交融,言在此而意在彼。讀這三首詩,如覺春風滿紙,花光滿眼,人面迷離,不待什么刻畫,而自然使人覺得這是牡丹,這是美人玉色,而不是別的。無怪這三首詩當時就深為唐玄宗所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