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十〔1〕
無論是誰,只要站在“辯誣”的地位的,無論辯白與否,都已經(jīng)是屈辱。更何況受了實際的大損害之后,還得來辯誣。
我們的市民被上海租界的英國巡捕擊殺了,〔2〕我們并不還擊,卻先來趕緊洗刷犧牲者的罪名〔3〕。說道我們并非“赤化”,因為沒有受別國的煽動;說道我們并非“暴徒”,因為都是空手,沒有兵器的。我不解為什么中國人如果真使中國赤化,真在中國暴動,就得聽英捕來處死刑?記得新希臘人也曾用兵器對付過國內(nèi)的土耳其人,〔4〕卻并不被稱為暴徒;俄國確已赤化多年了,也沒有得到別國開槍的懲罰。而獨有中國人,則市民被殺之后,還要皇皇然辯誣,張著含冤的眼睛,向世界搜求公道。
其實,這原由是很容易了然的,就因為我們并非暴徒,并未赤化的緣故。
因此我們就覺得含冤,大叫著偽文明的破產(chǎn)。可是文明是向來如此的,并非到現(xiàn)在才將假面具揭下來。只因為這樣的損害,以前是別民族所受,我們不知道,或者是我們原已屢次受過,現(xiàn)在都已忘卻罷了。公道和武力合為一體的文明,世界上本未出現(xiàn),那萌芽或者只在幾個先驅(qū)者和幾群被迫壓民族的腦中。但是,當自己有了力量的時候,卻往往離而為二了。
但英國究竟有真的文明人存在。今天,我們已經(jīng)看見各國無黨派智識階級勞動者所組織的國際工人后援會,大表同情于中國的《致中國國民宣言》〔5〕了。列名的人,英國就有培那特蕭(Bernard Shaw)〔6〕,中國的留心世界文學(xué)的人大抵知道他的名字;法國則巴爾布斯(Henri Barbusse)〔7〕,中國也曾譯過他的作品。他的母親卻是英國人;或者說,因此他也富有實行的質(zhì)素,法國作家所常有的享樂的氣息,在他的作品中是絲毫也沒有的,F(xiàn)在都出而為中國鳴不平了,所以我覺得英國人的品性,我們可學(xué)的地方還多著,——但自然除了捕頭,商人,和看見學(xué)生的游行而在屋頂拍手嘲笑的娘兒們。
我并非說我們應(yīng)該做“愛敵若友”的人,不過說我們目下委實并沒有認誰作敵。近來的文字中,雖然偶有“認清敵人”這些話,那是行文過火的毛病。倘有敵人,我們就早該抽刃而起,要求“以血償血”了。而現(xiàn)在我們所要求的是什么呢?辯誣之后,不過想得點輕微的補償;那辦法雖說有十幾條〔8〕,總而言之,單是“不相往來”,成為“路人”而已。雖是對于本來極密的友人,怕也不過如此罷。
然而將實話說出來,就是:因為公道和實力還沒有合為一體,而我們只抓得了公道,所以滿眼是友人,即使他加了任意的殺戮。
如果我們永遠只有公道,就得永遠著力于辯誣,終身空忙碌。這幾天有些紙貼在墻上,仿佛叫人勿看《順天時報》〔9〕似的。我從來就不大看這報,但也并非 “排外”,實在因為它的好惡,每每和我的很不同。然而也間有很確,為中國人自己不肯說的話。大概兩三年前,正值一種愛國運動的時候罷,偶見一篇它的社論〔10〕,大意說,一國當衰弊之際,總有兩種意見不同的人。一是民氣論者,側(cè)重國民的氣概,一是民力論者,專重國民的實力。前者多則國家終亦漸弱,后者多則將強。我想,這是很不錯的;而且我們應(yīng)該時時記得的。
可惜中國歷來就獨多民氣論者,到現(xiàn)在還如此。如果長此不改,“再而衰,三而竭”〔11〕,將來會連辯誣的精力也沒有了。所以在不得已而空手鼓舞民氣時,尤必須同時設(shè)法增長國民的實力,還要永遠這樣的干下去。
因此,中國青年負擔(dān)的煩重,就數(shù)倍于別國的青年了。因為我們的古人將心力大抵用到玄虛漂渺平穩(wěn)圓滑上去了,便將艱難切實的事情留下,都待后人來補做,要一人兼做兩三人,四五人,十百人的工作,現(xiàn)在可正到了試練的時候了。對手又是堅強的英人,正是他山的好石〔12〕,大可以借此來磨練。
假定現(xiàn)今覺悟的青年的平均年齡為二十,又假定照中國人易于衰老的計算,至少也還可以共同抗拒,改革,奮斗三十年。
不夠,就再一代,二代……。這樣的數(shù)目,從個體看來,仿佛是可怕的,但倘若這一點就怕,便無藥可救,只好甘心滅亡。因為在民族的歷史上,這不過是一個極短時期,此外實沒有更快的捷徑。我們更無須遲疑,只是試練自己,自求生存,對誰也不懷惡意的干下去。
但足以破滅這運動的持續(xù)的危機,在目下就有三樣:一是日夜偏注于表面的宣傳,鄙棄他事;二是對同類太操切,稍有不合,便呼之為國賊,為洋奴;三是有許多巧人,反利用機會,來獵取自己目前的利益。
六月十一日。
十一
1 急不擇言
“急不擇言”的病源,并不在沒有想的工夫,而在有工夫的時候沒有想。
上海的英國捕頭殘殺市民之后,我們就大驚憤,大嚷道:
偽文明人的真面目顯露了!那么,足見以前還以為他們有些真文明。然而中國有槍階級的焚掠平民,屠殺平民,卻向來不很有人抗議。莫非因為動手的是“國貨”,所以連殘殺也得歡迎;還是我們原是真野蠻,所以自己殺幾個自家人就不足為奇呢?
自家相殺和為異族所殺當然有些不同。譬如一個人,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心平氣和,被別人打了,就非常氣忿。但一個人而至于乏到自己打嘴巴,也就很難免為別人所打,如果世界上“打”的事實還沒有消除。
我們確有點慌亂了,反基督教的叫喊〔13〕的尾聲還在,而許多人已頗佩服那教士的對于上海事件的公證〔14〕;并且還有去向羅馬教皇訴苦〔15〕的。一流血,風(fēng)氣就會這樣的轉(zhuǎn)變。
2 一致對外
甲:“喂,乙先生!你怎么趁我忙亂的時候,又將我的東西拿走了?現(xiàn)在拿出來,還我罷!”
乙:“我們要一致對外!這樣危急時候,你還只記得自己的東西么?亡國奴!”
3 “同胞同胞!”
我愿意自首我的罪名:這回除硬派的不算外,我也另捐了極少的幾個錢,可是本意并不在以此救國,倒是為了看見那些老實的學(xué)生們熱心奔走得可感,不好意思給他們碰釘子。
學(xué)生們在演講的時候常常說,“同胞,同胞!……”但你們可知道你們所有的是怎樣的“同胞”,這些“同胞”是怎樣的心么?
不知道的。即如我的心,在自己說出之前,募捐的人們大概就不知道。
我的近鄰有幾個小學(xué)生,常常用幾張小紙片,寫些幼稚的宣傳文,用他們?nèi)跣〉耐,來貼在電桿或墻壁上。待到第二天,我每見多被撕掉了。雖然不知道撕的是誰,但未必是英國人或日本人罷。
“同胞,同胞!……”學(xué)生們說。
我敢于說,中國人中,仇視那真誠的青年的眼光,有的比英國或日本人還兇險。為“排貨”〔16〕復(fù)仇的,倒不一定是外國人!
要中國好起來,還得做別樣的工作。
這回在北京的演講和募捐之后,學(xué)生們和社會上各色人物接觸的機會已經(jīng)很不少了,我希望有若干留心各方面的人,將所見,所受,所感的都寫出來,無論是好的,壞的,像樣的,丟臉的,可恥的,可悲的,全給它發(fā)表,給大家看看我們究竟有著怎樣的“同胞”。
明白以后,這才可以計畫別樣的工作。
而且也無須掩飾。即使所發(fā)見的并無所謂同胞,也可以從頭創(chuàng)造的;即使所發(fā)見的不過完全黑暗,也可以和黑暗戰(zhàn)斗的。
而且也無須掩飾了,外國人的知道我們,常比我們自己知道得更清楚。試舉一個極近便的例,則中國人自編的《北京指南》,還是日本人做的《北京》精確!
4 斷指和暈倒
又是砍下指頭,又是當場暈倒。〔17〕斷指是極小部分的自殺,暈倒是極暫時中的死亡。我希望這樣的教育不普及;從此以后,不再有這樣的現(xiàn)象。
5 文學(xué)家有什么用?
因為滬案發(fā)生以后,沒有一個文學(xué)家出來“狂喊”,就有人發(fā)了疑問了,曰: “文學(xué)家究竟有什么用處?”〔18〕今敢敬謹答曰:文學(xué)家除了謅幾句所謂詩文之外,實在毫無用處。
中國現(xiàn)下的所謂文學(xué)家又作別論;即使是真的文學(xué)大家,然而卻不是“詩文大全”,每一個題目一定有一篇文章,每一回案件一定有一通狂喊。他會在萬籟無聲時大呼,也會在金鼓喧闐中沉默。Leonardo da Vinci〔19〕非常敏感,但為要研究人的臨死時的恐怖苦悶的表情,卻去看殺頭。中國的文學(xué)家固然并未狂喊,卻還不至于如此冷靜。況且有一首《血花繽紛》,不是早經(jīng)發(fā)表了么?雖然還沒有得到是否“狂喊”的定評。
文學(xué)家也許應(yīng)該狂喊了。查老例,做事的總不如做文的有名。所以,即使上海和漢口的犧牲者〔20〕的姓名早已忘得干干凈凈,詩文卻往往更久地存在,或者還要感動別人,啟發(fā)后人。
這倒是文學(xué)家的用處。血的犧牲者倘要講用處,或者還不如做文學(xué)家。
6 “到民間去”
但是,好許多青年要回去了。
從近時的言論上看來,舊家庭仿佛是一個可怕的吞噬青年的新生命的妖怪,不過在事實上,卻似乎還不失為到底可愛的東西,比無論什么都富于攝引力。兒時的釣游之地,當然很使人懷念的,何況在和大都會隔絕的城鄉(xiāng)中,更可以暫息大半年來努力向上的疲勞呢。
更何況這也可以算是“到民間去”〔21〕。
但從此也可以知道:我們的“民間”怎樣;青年單獨到民間時,自己的力量和心情,較之在北京一同大叫這一個標語時又怎樣?
將這經(jīng)歷牢牢記住,倘將來從民間來,在北京再遇到一同大叫這一個標語的時候,回憶起來,就知道自己是在說真還是撒誑。
那么,就許有若干人要沉默,沉默而苦痛,然而新的生命就會在這苦痛的沉默里萌芽。
7 魂靈的斷頭臺
近年以來,每個夏季,大抵是有槍階級的打架季節(jié)〔22〕,也是青年們的魂靈的斷頭臺。
到暑假,畢業(yè)的都走散了,升學(xué)的還未進來,其余的也大半回到家鄉(xiāng)去。各樣同盟于是暫別,喊聲于是低微,運動于是銷沉,刊物于是中輟。好像炎熱的巨刃從天而降,將神經(jīng)中樞突然斬斷,使這首都忽而成為尸骸。但獨有狐鬼卻仍在死尸上往來,從從容容地豎起它占領(lǐng)一切的大纛。
待到秋高氣爽時節(jié),青年們又聚集了,但不少是已經(jīng)新陳代謝。他們在未曾領(lǐng)略過的首善之區(qū)〔23〕的使人健忘的空氣中,又開始了新的生活,正如畢業(yè)的人們在去年秋天曾經(jīng)開始過的新的生活一般。
于是一切古董和廢物,就都使人覺得永遠新鮮;自然也就覺不出周圍是進步還是退步,自然也就分不出遇見的是鬼還是人。不幸而又有事變起來,也只得還在這樣的世上,這樣的人間,仍舊“同胞同胞”的叫喊。
8 還是一無所有
中國的精神文明,早被槍炮打敗了,經(jīng)過了許多經(jīng)驗,已經(jīng)要證明所有的還是一無所有。諱言這“一無所有”,自然可以聊以自慰;倘更鋪排得好聽一點,還可以寒天烘火爐一樣,使人舒服得要打盹兒。但那報應(yīng)是永遠無藥可醫(yī),一切犧牲全都白費,因為在大家打著盹兒的時候,狐鬼反將犧牲吃盡,更加肥胖了。
大概,人必須從此有記性,觀四向而聽八方,將先前一切自欺欺人的希望之談全都掃除,將無論是誰的自欺欺人的假面全都撕掉,將無論是誰的自欺欺人的手段全都排斥,總而言之,就是將華夏傳統(tǒng)的所有小巧的玩藝兒全都放掉,倒去屈尊學(xué)學(xué)槍擊我們的洋鬼子,這才可望有新的希望的萌芽。
六月十八日。
〔1〕本篇最初分兩次發(fā)表于一九二五年六月十六日《民眾文藝周刊》第二十四號及同月二十三日《民眾周刊》(《民眾文藝周刊》改名)第二十五號。
〔2〕指五卅慘案。一九二五年五月十四日,上海日商內(nèi)外棉紗廠工人,為抗議資方無理開除工人,舉行罷工。次日,日本資本家槍殺工人顧正紅(***員),激起上海各界人民的公憤。三十日,上海學(xué)生二千余人,在租界進行宣傳,聲援工人,號召收回租界,被英帝國主義逮捕一百余人。隨后群眾萬余人集中在英租界南京路捕房前,要求釋放被捕者,高呼“打倒帝國主義”等口號,英國巡捕開槍射擊,當即傷亡數(shù)十人。
〔3〕洗刷犧牲者的罪名 指《京報》主筆邵振青(邵飄萍)關(guān)于五卅慘案的文章。他在一九二五年六月五日《京報》“評壇”欄發(fā)表的《我國人一致憤慨的情形之下,愿英日兩國政府勿自蹈瓜分中國之嫌》一文中說:英、日帝國主義“用種種宣傳政策,謂中國國民已與俄國同其赤化,英日若不合力以壓迫中國,行見中國赤化而后,美國亦大受其影響……然中國之并未赤化,所謂赤化說乃純屬英日兩國之虛偽政策……今次上海之慘劇,乃世界偽文明之宣告破產(chǎn),非中國之一單純的外交問題。”他又在同日該報發(fā)表的《外國紳士暴徒》一文中說:“‘暴動學(xué)生’之一名詞,真乃可謂滑稽極矣,請問外國紳士,學(xué)生是否有手槍?是否有機關(guān)槍?是否已因暴動殺死外國紳士多人?否否不然,多死者乃為學(xué)生,此決非學(xué)生之自殺也。”
〔4〕指希臘民族獨立運動。一八二一年三月,希臘爆發(fā)了反對土耳其統(tǒng)治的起義,次年一月宣布獨立,經(jīng)過幾年的艱苦斗爭,于一八二九年取得勝利。
〔5〕《致中國國民宣言》 一九二五年六月六日,國際工人后援會從柏林發(fā)來為五卅慘案致中國國民的宣言,其中說:“國際工人后援會共有五百萬會員,都是白種用手和用腦的工人,現(xiàn)在我們代表全體會員,對于白種和黃種資本帝國主義的強盜這次殘殺和平的中國學(xué)生和工人的事情,同你們一致抗爭。我們……對于掠奪中國人民并且亦就是掠奪我們的那班東西毫無關(guān)系。他們在國外想欺凌你們這個民族,在國內(nèi)亦想壓迫我們這個階級。只有我們合起來同他們對敵,才可以保全我們。…… 你們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敵人,你們的戰(zhàn)爭就是我們的戰(zhàn)爭,你們將來的勝利就是我們的勝利。”文末署名的有英國的蕭伯納和法國的巴比塞,他們都是該會中央委員會委員。
〔6〕培那特蕭 通譯蕭伯納(1856—1950),英國劇作家、批評家。早期參加改良主義的政治組織“費邊社”,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曾譴責(zé)帝國主義戰(zhàn)爭,十月革命后同情社會主義。著有劇本《華倫夫人的職業(yè)》、《巴巴拉少!、《真相畢露》等。
〔7〕巴爾布斯 通譯巴比塞(1873—1935),法國作家。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他致力于反對帝國主義的斗爭,站在國際主義立場,熱情擁護蘇聯(lián);一九二二年加入法國***。著有長篇小說《火線》、《光明》及《斯大林傳》等。
〔8〕指上海工商學(xué)聯(lián)合會提出的對外談判條件。五卅慘案后,該會于六月八日發(fā)表宣言,提出談判的先決條件四條及正式條件十三條,其中包括工人有組織工會及罷工的自由、取消領(lǐng)事裁判權(quán)、撤退駐滬英日海陸軍等條款。這些要求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國人民的反帝愿望,但還不能達到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推翻帝國主義在中國的一切特權(quán)的主要目的。后來負責(zé)這次對外交涉的買辦資產(chǎn)階級代表虞洽卿(總商會會長)等,又刪改了其中一些重要條款,成為委曲求全的十三條。
〔9〕《順天時報》 日本帝國主義者在北京創(chuàng)辦的中文報紙。創(chuàng)辦人為中島美雄,最初稱《燕京時報》,一九○一年十月創(chuàng)刊,一九三○年三月?
〔10〕指《順天時報》的《愛國的兩說與愛國的兩派》的社論。
一九二三年一月,北京大學(xué)學(xué)生因旅順、大連租借期將滿,向當時的國會請愿,要求收回旅大。北洋政府在廣大群眾的壓力下,被迫于三月十日向日本帝國主義提出收回旅順、大連和廢除“二十一條”的要求,十四日遭到拒絕后,即爆發(fā)了規(guī)模幾及全國各大城市的反日愛國運動。四月四日《順天時報》發(fā)表上述社論。其中說: “凡一國中興之際。照例發(fā)生充實民力論及伸張國權(quán)論兩派。試就中國之現(xiàn)狀而論。亦明明有此二說可觀。……國權(quán)論者常多為感情所支配。……民力論者多具理智之頭腦。……故國權(quán)論者?梢酝逗脧V漠之愛國心。民力論者。必為多數(shù)人所不悅。于是高倡國權(quán)論容易。主張民力論甚難。”
〔11〕“再而衰,三而竭” 語見《左傳》莊公十年,春秋時魯國曹劌的話: “夫戰(zhàn),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12〕他山的好石 語出《詩經(jīng)·小雅·鶴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13〕反基督教的叫喊 一九二五年四月三日《京報》載有北京非基督教大同盟的宣言,說明它的宗旨是“反對基督教及其在華之一切侵略活動”。該同盟又于四月十五日創(chuàng)刊《科學(xué)與宗教》半月刊(《京報》臨時增刊),當時很有影響,引起了普遍的反基督教的呼聲。
〔14〕這里說的教士的公證,指五卅慘案發(fā)生后,一些在中國的外國教士曾發(fā)表宣言,對中國學(xué)生的愛國斗爭在表面上表示同情,實際上是為了和緩當時的緊張局勢。
〔15〕向羅馬教皇訴苦 北京大學(xué)某些教授為五卅慘案于一九二五年六月十三日致電羅馬教皇,希望他“竭力發(fā)揚作為基督教的基礎(chǔ)的友愛精神”,幻想得到羅馬教皇的“同情和支持”。
〔16〕“排貨” 指當時的抵制英國貨和日本貨。
〔17〕一九二五年六月十日,北京民眾為五卅慘案在天安門開大會,據(jù)當時報載:參加者因過于激忿,曾有人演說時以利刃斷指書寫血字,又有人當場暈倒。
〔18〕“文學(xué)家究竟有什么用處” 《婦女周刊》(《京報》的副刊之一)第二十七號(一九二五年六月十七日)載有署名畹蘭的《文學(xué)家究竟有什么用處》一文,其中說:“我真奇怪,自滬案發(fā)生后,在這樣一個重大的刺激之下,為什么總不見有一個文學(xué)家出來狂喊?
……于是我的問題出來了:‘文學(xué)家究竟有什么用處?’”按畹蘭即當時北京大學(xué)學(xué)生歐陽蘭。他曾在《猛進》周刊第十五期(一九二五年六月十二日)發(fā)表過《血花繽紛》一詩(副題為“悲悼滬案犧牲者”)。
〔19〕Leonardo da Vinci 萊奧那多·達·芬奇(1452—1519),文藝復(fù)興時期的意大利畫家、雕刻家和科學(xué)家。
〔20〕漢口的犧牲者 五卅慘案發(fā)生后,漢口群眾計劃于六月十三日召開大會,抗議英、日等帝國主義者屠殺中國工人和學(xué)生。當時湖北督軍蕭耀南卻于前兩日(十一日)解散學(xué)生會,并槍殺學(xué)生四人;工人群眾也在這天晚間遭英國海軍陸戰(zhàn)隊射擊,死傷多人。
〔21〕“到民間去” 原是十九世紀六十至七十年代俄國民粹派的口號,它號召青年到農(nóng)村去,發(fā)動農(nóng)民反對沙皇政府。“五四”以后,特別是在五卅運動高潮中,這個口號在我國知識分子中間也相當流行。
〔22〕有槍階級的打架季節(jié) 北洋軍閥統(tǒng)治時期各地軍閥的內(nèi)戰(zhàn),如一九二○ 年的直皖戰(zhàn)爭,一九二一年的湘鄂戰(zhàn)爭,一九二二年的奉直戰(zhàn)爭,一九二四年的江浙戰(zhàn)爭,都發(fā)生在夏季。
〔23〕首善之區(qū) 指首都!稘h書·儒林傳》載:“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這里指當時北洋軍閥統(tǒng)治下的首都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