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禹者，人。以佐史補中都官，用廉為令史①，事太尉亞夫。亞夫為丞相，禹為丞相史，府中皆稱其廉平②。然亞夫弗任，曰：“極知禹無害④，然文深⑤，不可以居大府⑥�！苯裆蠒r⑦，禹以刀筆吏積勞⑧，稍遷為御史。上以為能，至太中大夫。與張湯論定諸律令⑨，作見知⑩，吏傳得相監(jiān)司（11）。用法益刻，蓋自此始。

①用：因為。②廉平：廉潔公平。③弗任：不重用。④無害：無人能勝過，特出無比。⑤文深：行法嚴(yán)苛。⑥大府：上層官府。⑦今上：如今的皇上。此指漢武帝。⑧刀筆吏：指專從事文牘案頭工作的官吏。勞：功勞。⑨論定：編成。⑩作：制造。見知：即“見知法”。官吏明知他人犯罪，卻不揭露檢舉，則此官吏與罪人同罪。（11）傳：通“轉(zhuǎn)”。監(jiān)司：通“監(jiān)伺”，相互監(jiān)視。漢法規(guī)定官吏要相互監(jiān)視，相互揭發(fā)罪過。

趙禹是（ｔａí，臺）縣人，以佐史的身份補任京城官府的官員，因為廉潔升為令史，服事周亞夫。周亞夫當(dāng)丞相，趙禹當(dāng)丞相史，丞相府中的人都稱贊他廉潔公平。但周亞夫不重用他，說：“我很知道趙禹有杰出無比的才干，但他執(zhí)法深重嚴(yán)酷，不能在大的官府當(dāng)官�！蔽涞蹠r代，趙禹因為從事文書工作而積累功勞，逐漸升為御史�；噬险J(rèn)為他能干，又升到太史大夫。他和張湯共同制定各種法令，制作“見知法”，讓官吏互相監(jiān)視，相互檢舉。漢朝法律越發(fā)嚴(yán)厲，大概就從這時開始。

張湯者，杜人也。其父為長安丞①，出，湯為兒，守舍。還而鼠盜肉，其父怒，笞湯②。湯掘窟得盜鼠及余肉，劾鼠掠治③，傳爰書④，訊鞫論報⑤，并取鼠與肉，縣獄磔堂下⑥。其父見之，視其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⑦。父死后，湯為長安吏久之。

周陽侯始為諸卿時⑧，嘗系長安⑨，湯傾身為之⑩。及出為侯，大與湯交，遍見湯貴人（11）。湯給事內(nèi)史（12），為寧成掾（13），以湯為無害，言大府（14），調(diào)為茂陵尉，治方中（15）。

武安侯為丞相（16），征湯為史（17），時薦言之天子，補御史，使案事（18）。治陳皇后蠱獄（19），深竟黨與（20）。于是上以為能，稍遷至太中大夫。與趙禹共定諸律令，務(wù)在深文，拘守職之吏（21）。已而趙禹遷為中尉，徙為少府，而張湯為廷尉，兩人交歡，而兄事禹（22）。禹為人廉倨，為吏以來，舍毋食客（23）。公卿相造請禹（24），禹終不報謝，務(wù)在絕知友賓客之請，孤立行一意而已（25）。見文法輒�。�26），亦不覆案（27），求官屬陰罪（28）。湯為人多詐，舞智以御人（29）。始為小吏，乾沒（30），與長安富賈田甲、魚翁叔之屬交私（31）。及列九卿，收接天下名士大夫，已內(nèi)心雖不合，然陽浮慕之（32）。

①丞：縣丞。②笞：鞭打。③劾：審判。掠治：拷打?qū)弳�。④傳：發(fā)出。爰書：記錄罪犯供詞的文書。⑤訊鞠：反復(fù)審問，窮究罪行。論報：把判決的罪罰報告上級。⑥具獄：把應(yīng)具備的審訊材料全部備齊，最后定案。磔：古代分尸酷刑。⑦書獄：學(xué)習(xí)書寫?yīng)z詞。⑧周陽侯：指田勝，漢景帝王皇后的異父弟弟。諸卿：指九卿。⑨系：拘禁。⑩傾身：用盡全身力量。為之：替他辯護(hù)。（11）見：引見。（12）給事：供職。（13）掾：屬官之稱。（14）言大府：問丞相府推薦。（15）茂陵：漢武帝的陵墓，是其生前所預(yù)建。治：負(fù)責(zé)管理。方中：漢代稱天子預(yù)修的墓穴叫方中。（16）武安侯：指田蚡。（17）征：征召。（18）案事：查驗辦理獄事。（19）陳皇后：漢武帝的原配妻子，深得武帝寵愛。后來，她失寵，便召女巫楚服用巫術(shù)詛咒武帝。事發(fā)后，武帝命吏窮追此事，大興巫蠱之獄。見《漢書·外戚傳上》。（20）竟：窮究。黨與：同黨。（21）拘：約束。守職：在職位之上。（22）兄事禹：以對待兄長的禮節(jié)對待趙禹。（23）毋：通“無”。（24）造：往。（25）：獨立：獨自。（26）文法：法令條文。輒：就。（27）覆案：再審案。（28）陰罪：尚未暴露的罪行。（29）舞智：玩弄聰明。（30）乾沒：白白吞沒別人的財物。此處指利用職權(quán)與商人合謀取利。（31）交私：偷偷交往。（32）陽：“通“佯”。

張湯是杜縣人。他父親當(dāng)長安縣丞，有一次出門去，張湯當(dāng)時是小孩，父親就讓他在家看門。父親回家后，看到老鼠偷了肉，就對張湯發(fā)怒，用鞭子打了他。張湯掘開鼠洞，找到偷肉的老鼠和沒吃完的肉，就舉告老鼠的罪行，加以拷打?qū)弳枺�記錄審問過程，反復(fù)審問，把判決的罪狀報告上級，并且把老鼠和剩肉取來，當(dāng)堂最后定案，把老鼠分尸處死。他父親看到這情景，又看到那判決辭就象老練的法官所寫，特別驚訝，于是就讓他學(xué)習(xí)斷案的文書。父親死后，張湯就當(dāng)了長安的官員，做了很長一段時間。

周陽侯田勝開始做九卿之官時，曾經(jīng)被拘禁在長安，張湯盡其全力加以保護(hù)。待田勝出獄封了侯，與張湯密切交往，并把當(dāng)朝權(quán)貴一一介紹給張湯，讓張湯同他們相識。張湯在內(nèi)史任職，做寧成的屬官，因為張湯才華無比，寧成就向上級官府推薦，被調(diào)升為茂陵尉，主持陵墓土建工程。

武安侯田蚡當(dāng)了丞相，征召張湯做內(nèi)史，經(jīng)常向天子推薦他，被任命為御史，讓他處理案件。他主持處理陳皇后巫蠱案件時，深入追究同黨。于是漢武帝認(rèn)為他有辦事能力，逐步提拔他當(dāng)了太中大夫。他與趙禹一起制定各種法律條文，務(wù)求苛刻嚴(yán)峻，約束在職的官吏。不久，趙禹提升為中尉■又改任少府，而張湯當(dāng)了廷尉，兩人友好交往，張湯以對待兄長的禮節(jié)對待趙禹。趙禹為人廉潔傲慢，當(dāng)官以來，家中沒有食客。三公九卿前來拜訪，趙禹卻始終不回訪答謝，務(wù)求斷絕與知心朋友和賓客的來往，獨自一心一意地處理自己的公務(wù)。他看到法令條文就取來，也不去復(fù)查，以求追究從屬官員的隱秘的罪過。張湯為人多詐，善施智謀控制別人。他開始當(dāng)小官時，就喜歡以權(quán)自謀私利，曾與長安富商田甲、魚翁叔之流勾結(jié)。待到了九卿之官時，便結(jié)交天下名士大夫，自己內(nèi)心雖然同他們不合，但表面卻裝出仰慕他們的樣子。

是時上方鄉(xiāng)文學(xué)①，湯決大獄②，欲傅古義③，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④，亭疑法⑤。奏讞疑事⑥，必豫先為上分別其原⑦，上所是⑧，受而著讞決法廷尉⑨，絜令楊主之明⑩。奏事即譴（11），湯應(yīng)謝（12），鄉(xiāng)上意所便（13），必引正、監(jiān)、掾史賢者，曰：“固為臣議（14），如上責(zé)臣，臣弗用，愚抵于此（15）�！弊锍ａ專�16）。（聞）〔間〕即奏事（17），上善之，曰：“臣非知為此奏，乃正、監(jiān)、掾史某為之�！逼溆�薦史，揚人之善蔽人之過如此。所治即上意所欲罪（18），予監(jiān)史深禍者（19）；即上意所欲釋，與監(jiān)史輕平者（20）。所治即豪，必舞文巧詆（21）；即下戶羸弱（22），時口言（23），雖文致法（24），上財察（25）。于是往往釋湯所言。湯至于大吏（26），內(nèi)行修也（27）。通賓客飲食（28），于故人子弟為吏及貧昆弟（29），調(diào)護(hù)之尤厚（30）。其造請諸公，不避寒暑。是以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31），然得此聲譽。而刻深吏多為爪牙用者。依于文學(xué)之士，丞相弘數(shù)稱其美（32）。及治淮南、衡山、江都反獄（33），皆窮根本。嚴(yán)助及伍被，上欲釋之（34）。湯爭曰：“伍被本畫反謀（35），而助親幸出入禁闥爪牙臣（36），乃交私諸侯如此（37），弗誅，后不可治�！庇谑巧峡烧撝�（38）。其治獄所排大臣自為功（39），多此類。于是湯益尊任，遷為御史大夫。

①是時：此時。上：天子，指漢武帝。方：正。鄉(xiāng)：同“向”。傾向。文學(xué)：指儒家學(xué)說。漢武帝崇尚孔子和孟子，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②大獄：大案件。③傅：附會。古義：指儒家經(jīng)書上的說法。④按文帝時已設(shè)經(jīng)學(xué)博士，武帝設(shè)五經(jīng)博士，研習(xí)并傳授五經(jīng)。治：研究�！渡袝�》：中國最早的散文集，收載夏、商、周三代的一些歷史文獻(xiàn)資料，闡述儒家思想，是儒家經(jīng)典之一。《春秋》：孔丘所編修的魯國編年體的史書。書中宣傳了儒家的微言大義，是儒家的經(jīng)典之一。④亭：平判。此言遇到有疑問的法律條文，則請他們根據(jù)《尚書》和《春秋》的思想原則加以平斷，使其合于儒家的思想。⑥奏：進(jìn)奏。讞（ｙàａ，燕），審理定案。⑦豫：通“預(yù)”。原：原委。⑧是：正確。⑨受：接受。著：記錄下來。決法：判案的法規(guī)。廷尉：此指以廷尉之名加以公布。⑩絜令：刻在木板上的法令。按《尚書》作“挈”。絜，通“契”，用刀刻。揚：頌揚。（11）譴：責(zé)備。（12）應(yīng)謝：認(rèn)錯謝罪。（13）上意：皇上的心意。便：便宜行事。（14）固：本來。（15）抵：至于。（16）釋：寬恕，赦免。（17）間：有時。（18）欲罪：想治罪。（19）予：給予。深禍者：指執(zhí)法嚴(yán)酷的監(jiān)史。（20）與：給予。輕平：指執(zhí)法而公平。（21）舞文：揮舞筆墨，玩弄法令條文。巧詆：用巧言詆毀，將人置于死地。（22）下戶：指平民百姓。贏弱：瘦弱。（23）口言：口頭上奏。（24）文致法：按法令衡量是否犯法。（25）財：通“裁”，判定。（26）大吏：大官。（27）內(nèi)行修：自身品德的修養(yǎng)。（28）通賓客：與賓客交往。（29）故人子弟：老朋友的子弟。昆弟：兄弟。（30）調(diào)護(hù)：照顧。（31）意忌：忌嫉。不專平：不純正公平。（32）弘：公孫弘。（33）淮南：指淮南王劉安。他曾聯(lián)絡(luò)許多人謀反。漢武帝元朔元年（前123），丞相公孫弘“乃疑淮南有畔逆計謀，深窮治其獄�！焙髣�安自殺。但是“所連引與淮南王謀反列侯、二千石、豪桀數(shù)千人，皆以罪輕重受誅”。見卷一百一十八《淮南衡山列傳》，參見《漢書·淮南王傳》。衡山：指衡山王劉賜，淮南王劉安的弟弟，曾與其子謀反，漢武帝元狩年間，謀反事暴露后，自殺。見卷一百一十八《淮南衡山列傳》。江都：指江漢景帝孫都王劉建。他極端荒淫無倫，在淮南、衡山謀反時，也曾“陰作兵器”，圖謀不軌。后事發(fā)自殺。見卷五十九《五宗世家》，參見《漢書·江都王傳》。（24）嚴(yán)助：即莊助，因與淮南王劉安有聯(lián)系，被殺。伍被：任淮南中郎，與劉安共謀反叛中央之事，事發(fā)被殺。（34）釋：釋放。（35）畫：策劃。（36）禁闥：禁中，即皇帝居住之處。爪牙臣：護(hù)衛(wèi)之臣。（37）乃：竟然。（38）可：贊成。論之：判莊助和伍被有罪。（39）排：排斥，打擊。

這時，漢武帝正心向儒家學(xué)說，張湯判決大案，就想附會儒家觀點，因此就請博士弟子們研究《尚書》、《春秋》，他擔(dān)任廷尉史，就請他們評判法律的可疑之處。每次上報判決的疑難案件，都預(yù)先給皇上分析事情的原委，皇上認(rèn)為對的，就接受并記錄下來，作為判案的法規(guī)，以廷尉的名義加以公布，頌揚皇上的圣明。如果奏事遭到譴責(zé)，張湯就認(rèn)錯謝罪，順著皇上的心意，一定要舉出正、左右監(jiān)和賢能的屬吏，說：“他們本來向我提議過，就象皇上責(zé)備我的那樣，我沒采納，愚蠢到這種地步。”因此，他的罪常被皇上寬恕不究。他有時向皇上呈上奏章，皇上認(rèn)為好，他就說：“臣我不知道寫這奏章，是正、左右監(jiān)、椽史中某某人寫的�！彼�想推薦官吏，表揚人家的好處，掩蔽別人的過失，常常這樣做。他所處理的案件，如果是皇上想要加罪的，他就交給執(zhí)法嚴(yán)酷的監(jiān)史去辦理；要是皇上想寬恕的，他就交給執(zhí)法輕而公平的監(jiān)史去辦理。他所處理的如果是豪強，則一定要玩弄法律條文，巧妙地進(jìn)行誣陷。如果是平民百姓和瘦弱的人，則常常用口向皇上陳述，雖然按法律條文應(yīng)當(dāng)判刑，但請皇上明察裁定。于是，皇上往往就寬釋了張湯所說的人。張湯雖做了大官，自身修養(yǎng)很好，與賓客交往，同他們喝酒吃飯，對于老朋友當(dāng)官的子弟以及貧窮的兄弟們，照顧得尤其寬厚。他拜問三公，不避寒暑。所以張湯雖然執(zhí)法嚴(yán)酷，內(nèi)心嫉妒，處事不純正公平，卻得到這個好名聲。那些執(zhí)法酷烈刻毒的官吏都被他用為屬吏，又都依從于儒學(xué)之士。丞相公孫弘屢次稱贊他的美德。待到他處理淮南王、衡山王、江都王謀反的案件，都能窮追到底。嚴(yán)助和伍被，皇上本想寬恕他們，張湯爭辯說：“伍被本來是策劃謀反的人，嚴(yán)助是皇上親近寵幸的人，是出入宮廷禁門的護(hù)衛(wèi)之臣，竟然這樣私交諸侯，如不殺他，以后就不好管理臣下了�！庇谑牵�皇上同意對他們的判決。他處理案子打擊大臣，自己邀功的情況，多半如此。于是，張湯更加受到尊寵和信任，升為御史大夫。

會渾邪等降①，漢大興兵伐匈奴，山東水旱，貧民流徙，皆仰給縣官②，縣官空虛。于是丞上指③，請造白金及五銖錢，籠天下鹽鐵④，排富商大賈⑤，出告緡令⑥，鋤豪強并兼之家，舞文巧詆以輔法。湯每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晏⑦，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⑧，天下事皆決于湯。百姓不安其生，騷動�？h官所興，未獲其利，*吏并侵漁⑨，于是痛繩以罪⑩。則自公卿以下，至于庶人，咸指湯（11）。湯嘗病，天子至自視病，其隆貴如此（12）。

匈奴來請和親（13），群臣議上前。博士狄山曰：“和親便（14）�！鄙蠁柶浔悖�山曰：“兵者兇器，未易數(shù)動（15）。高帝欲伐匈奴，大困平城（16），乃遂結(jié)和親。孝惠、高后時（17），天下安樂。及孝文帝欲事匈奴（18），北邊蕭然苦兵矣（19）。孝景時，吳楚七國反，景帝往來兩宮間（20），寒心者數(shù)月（21）。吳楚已破，竟景帝不言兵（22），天下富實。今自陛下舉兵擊匈奴，中國以空虛，邊民大困貧。由此觀之，不如和親�！鄙蠁枩�，湯曰：“此愚儒，無知”狄山曰：“臣固愚忠，若御史大夫湯乃詐忠。若湯之治淮南、江都，以深文痛詆諸侯，別疏骨肉（23），使蕃臣不自安（24）。臣固知湯之為詐忠�！庇谑巧献魃�曰（25）：“吾使生居一郡（26），能無使虜入盜乎（27）？”曰：“不能�！痹唬骸熬右豢h？”對曰：“不能�！睆�(fù)曰：“居一障間（28）？”山自度辯窮且下吏（29），曰：“能。”于是上遣山乘鄣（30）。至月余，匈奴斬山頭而去。自是以后，群臣震懾（31）。

①會：正趕上。渾邪：即渾邪王，匈奴單于手下的諸王之一，于武帝元狩二年（前121）率領(lǐng)四萬多人投降漢朝。見卷一百十《匈奴列傳》。②仰給：依*別人的供給生活�？h官：漢代稱官府為縣官。③丞：通“承”。秉承，順從。上：天子。指：通“旨”，心意。④白金：銀子。五銖錢：漢代的一種錢幣，其重量為五銖�；\：通“壟”。壟斷。⑤排：排斥打擊。⑥告緡令：動員民眾交納稅收和揭發(fā)偷漏稅的法令�！妒酚浾�義》：“武帝伐四夷，國用不足，故稅民田宅船乘畜產(chǎn)奴婢等，皆平作錢數(shù)，每一千錢一算（一百二十文），出一等，賈人倍之，若隱不稅，有告之，半與告人，余半入官，謂緡。出此令，用鋤筑豪強兼并富商大賈之家也�！贝肆钣谖涞墼�鼎二年（前115）頒行，武帝元封元年（前110）終止。⑦日晏：傍晚。晏，晚。⑧丞相：指李蔡和莊青翟。充位：備丞相的空位。此指丞相清閑無事。⑨侵漁：侵奪漁利。⑩痛繩：徹底依法懲辦。（11）指：斥責(zé)。（12）隆貴：高貴。（13）和親：漢王朝與邊疆少數(shù)民族首領(lǐng)間的政治聯(lián)姻。如把宗室之女嫁給匈奴單于為妻，以保持雙方的和睦關(guān)系。（14）便：有利。（15）兵：武器。此指戰(zhàn)爭。兇：兇險。數(shù)動：屢次動用。（16）大困平城：漢高帝曾于公元前二○○年，親自率兵抗擊匈奴的侵?jǐn)_，被匈奴圍困在平城東部的白登山上，七天后方解除困境，”士卒墮指者什二三，”蒙受很大損失。見卷八《高祖本紀(jì)》。（17）孝惠：即漢惠帝劉盈。高后：即漢高祖后呂雉。（18）事：從事。指討伐匈奴。（19）蕭然：騷動的樣子�？啾�：被戰(zhàn)爭搞得困苦不堪。（20）兩宮：指未央宮和長樂宮。（21）寒心：憂心。（22）竟：直到（最后）。（23）別疏：分隔疏遠(yuǎn)。骨肉：指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如父子、兄弟等等。這里指漢諸侯王同中央的關(guān)系。（24）蕃臣：通“藩臣”，指諸侯王。（25）作色：改變臉色。（26）生：指狄山。居一郡：守衛(wèi)一個郡。（27）虜：敵人。入盜：入侵。（28）障：邊塞御敵的小城堡。（29）度（ｄｕó，奪）：思考。辯窮：辯論得無話可說，意謂辯論失敗。且：將。下吏：交給司法官吏判罪。（30）乘鄣：保衛(wèi)障。鄣，通“障”。乘，登。（31）震懾：震動而驚懼。

正巧趕上匈奴渾邪王等投降漢朝，漢朝出動大軍討伐匈奴，山東遇到水澇和干旱的災(zāi)害，貧苦百姓流離失所，都依*政府供應(yīng)衣食，政府因此倉庫空虛。于是張湯按皇上旨意，請鑄造銀錢和五銖錢，壟斷天下的鹽鐵經(jīng)營權(quán)，打擊富商大賈，發(fā)布告緡令，剷除豪強兼并之家的勢力，玩弄法律條文巧言誣陷，來輔助法律的推行。張湯每次上朝奏事，談?wù)搰�家的財用情況，一直談到傍晚，天子也忘記了吃飯時間。丞相無事可做，空占相位，天下的事情都取決于張湯。致使百姓不能安心生活，騷動不寧，政府興辦的事，得不到利益，而*官污吏卻一起侵奪盜竊，于是就徹底以法懲辦。從三公九卿以下，直到平民百姓，都指責(zé)張湯。張湯曾經(jīng)生病，天子親自前去看望他，他的高貴達(dá)到這種地步。

匈奴來漢朝請求和親，群臣都到天子跟前議論此事。博士狄山說：“和親有利�！被噬蠁査�有利在何處？狄山說：“武器是兇險的東西，不可以屢次動用。高帝想討伐匈奴，被圍在平城，就和匈奴結(jié)成和親之好。孝惠、高后時期，天下安定快樂。待到孝文帝時，想征討匈奴，結(jié)果北方騷擾不安、百姓苦于戰(zhàn)爭。孝景帝時，吳、楚七國叛亂，景帝往來于未央宮和長樂宮之間，憂心了幾個月，吳楚七國叛亂平堅后，直到景帝去世不再談?wù)搼?zhàn)爭，天下卻富裕殷實。如今自從陛下發(fā)兵攻打?qū)W努，國內(nèi)因此而財用空虛，邊境百姓極為困苦。由此可見，用兵不如和親�！被噬嫌謫枏垳�，張湯說：“這是愚蠢的儒生，無知。”狄山說：“我固然是愚忠，象御史大夫張湯卻是詐忠。象張湯處理淮南王和江都王的案子，用嚴(yán)酷的刑法，放肆地詆毀諸侯，離間骨肉之親，使各封國之臣自感不安。我本來就知道張湯是詐忠�！庇谑腔噬献兞四樕�，說：“我派你駐守一個郡，你能不讓匈奴進(jìn)京來搶掠嗎？”狄山說：“不能�！被噬险f：“駐守一個縣呢？”狄山回答說：“不能�！被噬嫌终f：“駐守一個邊境城堡呢？”狄山自己想到，如果辯論到無話回答，皇上就要把自己交給法官治罪，因此說：“能。”于是皇上就派遣狄山登上邊塞城堡。過了一個多月，匈奴斬下狄山的頭就離開了。從此以后，群臣震驚恐懼。

湯之客田甲，雖賈人①，有賢操。始湯為小吏時，與錢通②，及湯為大吏，甲所以責(zé)湯行義過失，亦有烈士風(fēng)③。

湯為御史大夫七歲，敗。

河?xùn)|人李文嘗與湯有郤④，已而為御史中丞⑤，恚⑥，數(shù)從中文書事有可以傷湯者⑦，不能為地⑧。湯有所愛史魯謁居，知湯不平，使人上蜚變告文*事⑨，事下湯⑩，湯治，論殺文（11），而湯心知謁居為之。上問曰：“言變事蹤跡安起（12）？”湯詳驚曰（13）：“此殆文故人怨之（14）�！敝]居病臥閭里主人（15），湯自往視疾，為謁摩足（16）。趙國以冶鑄為業(yè)，王數(shù)訟鐵官事（17），湯常排趙王（18）。趙王求湯陰事（19）。謁居嘗案趙王（20），趙王怨之，并上書告：“湯，大臣也，史謁居有病，湯至為摩足，疑與為大*�！笔孪峦⑽�，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系導(dǎo)官（21）。湯亦治他囚導(dǎo)官（22），見謁居弟，欲陰為之，而詳不�。�23）。謁居弟弗知，怨湯，使人上書告湯與謁居謀，共變告李文。事下減宣（24）。宣嘗與湯有郤，及得此事，窮竟其事（25），未奏也。會人有盜發(fā)孝文園瘞錢（26），丞相青翟朝，與湯約俱謝（27），至前，湯念獨丞相以四時行園（28），當(dāng)謝，湯無與也（29），不謝。丞相謝，上使御史案其事。湯欲致其文丞相見知（30），丞相患之。三長史皆害湯（31），欲陷之（32）。

①賈（ｇǔ，古）人：商人。錢通：以錢財相交。③烈士：有志于功業(yè)又講求信義的人。④郤：通“隙”，間隙，此指怨恨、隔閡。⑤已而：后來。⑥恚：怨恨。⑦數(shù)：屢次。中：指禁宮之中。文書：指官府的公文檔案材料。傷：中傷。⑧不能為地：不留余地，加以利用。⑨不平：不平靜，放心不下。蜚：同“飛”。飛語，流言。變告：因事緊急，不按常規(guī)，越級匿名上告。*：壞事。⑩下湯：交給張湯辦理。（11）論：論罪判決。（12）安起：從何而起。（13）詳：通“佯”，假裝。（14）殆：恐怕、大概。故人：從前的熟人。（15）閭里：鄉(xiāng)里，同鄉(xiāng)。（16）摩：按摩。（17）數(shù)：屢次。訟：打官司。（18）趙王：即景帝之子、武帝之兄劉彭祖，被封為趙王。他經(jīng)常與中央所派來的主管趙國鐵器鑄造的官員發(fā)生爭執(zhí)。（19）陰事：秘事。此指暗中犯法的事。（20）案：通“按”，檢舉。（21）系：拘禁。導(dǎo)官：漢代少府屬下的糧谷加工之處，是待審罪犯暫時囚禁之所。（22）治他囚：辦理其他囚犯的案子。（23）詳：通“佯”。假裝。�。翰炜矗瑱z查。（24）事下減宣：把此事交給減宣去查辦。（25）窮竟：追查到底，務(wù)求把事情搞清楚。（26）孝文園：即霸陵，漢文帝的陵墓。瘞（ｙì，意）錢：埋在陵墓四角的陪葬錢。瘞，埋。（27）約：商定。俱謝：同去謝罪。（28）四時：四季。行：巡視。（29）與：參與。（30）致其文：呈上丞相四時巡視陵墓的法令條文。丞相見知：意謂丞相知道偷盜者而故意放縱，犯了見知故縱法，應(yīng)當(dāng)查辦。（31）長史：是掌管有關(guān)官署的日常事務(wù)的官。以當(dāng)時三公皆有長史之官，故曰“三長史”。害：忌恨。（32）陷：陷害。

張湯的門客田甲雖是商人，卻有賢良的品行。張湯開始做小官時，他與張湯以錢財交往，待張湯當(dāng)了大官，他責(zé)備張湯品德道義方面的過錯，很有忠義之士的風(fēng)度。

張湯當(dāng)了七年御史大夫，失敗了。

河?xùn)|人李文曾經(jīng)同張湯有嫌隙，以后他當(dāng)了御史中丞，心中怨恨張湯，屢次從宮中文書里尋找可以用來傷害張湯的材料，不留余地。張湯有個喜愛的下屬叫魯謁居，知道張湯對此心中不平，就讓人以流言向皇上密告李文的壞事，而這事正好交給張湯處理，張湯就判決李文死罪，把他殺了，他也知道這事是魯謁居干的�；噬蠁柕溃骸澳涿�上告李文的事是怎樣發(fā)生的？”張湯假裝驚訝地說：“這大概是李文的老朋友怨恨他�！焙髞眙斨]居病倒在同鄉(xiāng)主人的家中，張湯親自去看望他的病情，替魯謁居按摩腳。趙國人以冶煉鑄造為職業(yè)，趙王劉彭祖屢次同朝廷派來主管鑄鐵的官員打官司，張湯常常打擊趙王。趙王尋找張湯的隱私之事。魯謁居曾經(jīng)檢舉過趙王，趙王怨恨他，于是就上告他們二人，說：“張湯是大臣，其屬官魯謁居有病，張湯竟然給他按摩腳，我懷疑兩人必定一同做了大的壞事�！边@事交給廷尉處理，魯謁居病死了，事情牽連到他的弟弟，就把他弟弟拘禁在導(dǎo)官署。張湯也到導(dǎo)官署審理別的囚犯，看到魯謁居的弟弟，想暗中幫助他，所以假裝不察看他。魯謁居的弟弟不知道這個情況，怨恨張湯，因此就讓人上告張湯和魯謁居搞陰謀，共同匿名告發(fā)了李文。這事交給減宣處理。減宣曾同張湯有嫌隙，待他接受了這案子，把案情查得水落石出，沒有上報。正巧有人偷挖了孝文帝陵園里的殉葬錢，丞相莊青翟上朝，同張湯約定一同去謝罪，到了皇上面前，張湯想只有丞相必須按四季巡視陵園，丞相應(yīng)當(dāng)謝罪，與我張湯沒關(guān)系，不肯謝罪。丞相謝罪后，皇上派御史查辦此事。張湯想按法律條文判丞相明知故縱的罪過，丞相憂慮此事。丞相手下的三個長史都忌恨張湯，想陷害他。

始長史朱買臣，會稽人也。讀《春秋》。莊助使人言買臣，買臣以《楚辭》與助俱幸①，待中②，為太中大夫，用事③；而湯乃為小吏，跪伏使買臣等前④。已而湯為廷尉，治淮南獄，排擠莊助，買臣固心望⑤。及湯為御史大夫，買臣以會稽守為主爵都尉，列于九卿。數(shù)年，坐法廢⑥，守長史⑦，見湯，湯坐床上⑧，丞史遇買臣弗為禮⑨。買臣楚士，深怨，常欲死之⑩。王朝，齊人也。以術(shù)至右內(nèi)史（11）。邊通，學(xué)長短（12），剛暴強人也。官再至濟南相（13）。故皆居湯右（14），已而失官，守長史，詘體于湯（15）。湯數(shù)行丞相事（16），知此三長史素貴，常凌折之（17）。以故三長史合謀曰：“始湯約與君謝，已而賣君；今欲劾君以宗廟事（18），此欲代君耳。吾知湯陰事。”使吏捕案湯左田信等（19），曰：湯且欲奏請，信輒先知之，居物致富（20），與湯分之，及他*事。事辭頗聞（21）。上問湯曰：“吾所為，賈人輒先知之，益居其物（22），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23）�！睖�不謝。湯又詳驚曰：“固宜有�！睖p宣亦奏謁居等事。天子果以湯懷詐而面欺（24），使使八輩簿責(zé)湯（25）。湯具自道無此，不服。于是上使趙禹責(zé)湯。禹至，讓湯曰（26）：“君何不知分也（27）。君所治夷滅者幾何人矣（28）？今人言君皆有狀（29），天子重致君獄（30），欲令君自為計（31），何多以對簿為？”湯乃為書謝曰：“湯無尺寸功，起刀筆吏，陛下幸致為三公，無以塞責(zé)（32）。然謀陷湯罪者，三長史也�！彼熳詺�。

湯死，家產(chǎn)直不過五百金（33），皆所得奉賜，無他業(yè)。昆弟諸子欲厚葬湯，湯母曰：“湯為天子大臣，被污惡言而死，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34）。天子聞之，曰：“非此母不能生此子�！蹦吮M案誅三長史（35）。丞相青翟自殺。出田信（36）。上惜湯，稍遷其子安世（37）。

趙禹中廢（38），已而為廷尉。始條侯以為禹賊深，弗任。及禹為少府，比九卿（39）。禹酷急，至晚節(jié)（40），事益多，吏務(wù)為嚴(yán)峻，而禹治加緩，而名為平（41）。王溫舒等后起，治酷于禹。禹以老，徙為燕相。數(shù)歲，亂悖有罪（42），免歸，后湯十余年，以壽卒于家（43）。

①幸：受寵，被重用。②待中：在宮中侍奉皇帝。③用事：管理此事。④使：聽候差遣。⑤固：本來。望：怨恨。⑥坐法：犯法。廢：免官。⑦守：暫時代理。⑧床：日常所坐的凳子。⑨丞史：丞與史。此指張湯的佐官和屬官。遇：待。弗為禮：不禮貌。⑩死之：把他（張湯）置于死地。（11）以：憑。術(shù)：指儒家經(jīng)術(shù)。（12）短長：指戰(zhàn)國縱橫家的思想。（13）再：第二次。濟南相：濟南國的相。按：漢代諸侯國的相，皆由中央政府委任。（14）居：在。右：漢代以右為尊貴之位，比較官位的高低也用左右分別，右者官位高，左者官位低。（15）詘體：指跪伏于地，拜見長官。詘，通“屈”。（16）行：兼任職務(wù)，代理官職。（17）凌折：欺凌而使其折服。（18）劾：彈劾。（19）案：審理。左：通“佐”。此指知情的證人。（20）居：囤積。（21）事辭：有關(guān)事情的供辭。聞：聽。此指關(guān)于張湯和田信的事，傳到天子那里，被天子所知道。（22）益居：更多地囤積貨物。（23）是：這。類：像。（24）懷詐：心懷*詐。面欺：當(dāng)面欺騙。（25）八輩：八批。簿：記錄本�！安矩�(zé)”，按記錄在案的罪行責(zé)問張湯。（26）讓：責(zé)備。（27）分：情況。（28）幾何：多少。（29）狀：具體情況，即證據(jù)。（30）重致：難以處理。（31）自為計：意謂自殺。（32）塞責(zé)：搪塞罪責(zé)。（33）直：通“值”。（34）槨：外棺。（35）案誅：審理、誅殺。（36）出：釋放。（37）稍：漸漸。遷：升官。（38）中廢：中廢罷官。（39）條侯：即周亞夫。賊深：殘酷陰狠。（40）弗任：不重用。（41）比：并列。（42）晚節(jié)：晚年。（43）平：平和。（44）亂悖：昏亂違背情理。（45）壽：壽終，老死。

最初，長史朱買臣是會稽人，攻讀《春秋》。莊助讓人向皇帝推薦朱買臣，朱買臣因為熟悉《楚辭》的緣故，同莊助都得到皇上的寵幸，從侍中升為太中大夫，當(dāng)權(quán)。這時張湯只是個小官，在朱買臣等面前下跪聽候差遣。不久，張湯當(dāng)了廷尉，辦理淮南王案件，排擠莊助，朱買臣心里本來怨恨張湯。待張湯當(dāng)了御史大夫，朱買臣從會稽太守的職位上調(diào)任主爵都尉，位列九卿之中。幾年后，因犯法罷官，代理長史，去拜見張湯，張湯坐在日常所坐的椅子上接見朱買臣，他的丞史一類的屬官也不以禮對待朱買臣。朱買臣是楚地士人，深深怨恨張湯，常想把他整死。王朝是齊地人，憑著儒家學(xué)說當(dāng)了右內(nèi)史。邊通，學(xué)習(xí)縱橫家的思想學(xué)說，是個性格剛強爆裂的強悍之人。當(dāng)官，兩次做濟南王的丞相。從前，他們都比張湯的官大，不久丟了官，代理長史，對張湯行屈體跪拜之禮。張湯屢次兼任丞相的職務(wù)，知道這三個長史原來地位很高，就常常欺負(fù)壓制他們。因此，三位長史合謀并對莊青翟說：“開始張湯同你約定一起向皇上謝罪，緊接著就出賣了你；現(xiàn)在又用宗廟之事控告你，這是想代替你的職位。我們知道張湯的不法隱私。”于是就派屬吏逮捕并審理張湯的同案犯田信等人，說張湯將要向皇上奏請政事，田信則預(yù)先就知道，然后囤積物資，發(fā)財致富，同張湯分臟，還有其他壞事。有關(guān)此事的供辭被皇上聽到了，皇上向張湯說：“我所要做的事，商人則預(yù)先知道此事，越發(fā)囤積那些貨物，這好象有人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們一樣�！睆垳�不謝罪，卻又假裝驚訝地說：“應(yīng)該說一定有人這樣做了。”這時減宣也上奏書報告張湯和魯謁居的犯法之事。天子果然以為張湯心懷巧詐，當(dāng)面欺騙君王，派八批使者按記錄在案的罪證審問張湯。張湯自己說沒有這些罪過，不服。于是皇上派趙禹審問張湯。趙禹來了以后，責(zé)備張湯說：“皇上怎能不知道情況呢？你辦理案件時，被夷滅家族的有多少人呢？如今人家告你的罪狀都有證據(jù)，天子難以處理你的案子，想讓你自己想法自殺，何必多對證答辯呢？”張湯就寫信謝罪說：“張湯沒有尺寸之功，起初只當(dāng)文書小吏，陛下寵幸我，讓我位列三公之位，無法推御罪責(zé)，然而陰謀陷害張湯的罪人是三位長史�！睆垳�于是就自殺了。

張湯死時，家產(chǎn)總值不超過五百金，都是所得的俸祿和皇上的賞賜，沒有其他的產(chǎn)業(yè)。張湯兄弟和兒子們?nèi)韵牒裨釓垳�，他母親說：“張湯是天子的大臣，遭受惡言誣告而死，何必厚葬呢？”于是就用牛車?yán)�著棺材，沒有外槨。天子聽到這情況后，說：“沒有這樣的母親，生不出這樣的兒子。”就窮究此案，把三個長史全都?xì)⒘恕Ｘ┫嗲f青翟也自殺。田信被釋放出去�；噬蠎z惜張湯，逐漸提拔他的兒子張安世。

趙禹中途被罷官，不久當(dāng)了廷尉。最初，條侯周亞夫認(rèn)為趙禹殘酷陰謀，不肯重用。待趙禹當(dāng)了少府，與九卿并列。趙禹做事嚴(yán)酷急躁，到晚年時，國家事情越來越多，官吏致力于施行嚴(yán)刑峻法，而趙禹卻執(zhí)法清援，被稱為平和。無溫舒等人是后起之官，執(zhí)法比趙禹嚴(yán)酷。因為趙禹年老，改任燕國丞相。幾年后，犯有昏亂背逆之罪，被免官，在張湯死后十余年，老死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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