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基《郁離子·采藥》“豢龍先生采藥于山”原文與翻譯
豢龍先生采藥于山,有老父坐石上,揖之不起,豢龍先生拱而立。豢龍先生上山采藥,看見有一個老人坐在石頭上,向他作揖行禮,他連身子也不動,豢龍先生雙手握拳恭敬地站著。
頃之,老父仰而噓,俯而凝,其神玉如也。過了一會兒,老人仰頭噓氣,低頭凝神靜坐,那神態(tài)象是玉雕的一樣。
頷而笑曰:“子欲采藥乎?余亦采藥者也。老人點點頭笑著說:“你打算采藥嗎?我也是采藥的。
今子雖采藥,而未知藥也,知藥莫若我。”現(xiàn)在,你雖然在采藥,但是你并不熟知藥性,要說熟知藥性你可不如我。”
豢龍先生跪曰:“愿受教。”豢龍先生跪下說:“希望您指教。”
老父曰:“坐,吾語子:老人說:“你坐下,我來告訴你:
“中黃之山有藥焉,龍鱗而鳳葩,玉質(zhì)而金英;“中黃山上有一種藥,表皮象龍鱗,花朵象鳳尾,肉質(zhì)如玉,花色如金;
宵納月彩,晨晞日精;夜晚它采納月亮的光華,早晨它在日光下曬干(夜露);
宅厚坤以為家,澡沆瀣之流榮。它以肥沃的土地為家,它用夜氣里流下來的露水沖洗自己。
其味不苦不酸,其性不熱不寒,淡如也,淳如也。其名曰芝。它的味道不苦不酸,它的藥性不熱不寒,象淡水一樣,又淳厚得很。它的名字就叫靈芝。
得而服之,壽考以康,百病不生,暤暤熙熙,躋于泰寧,而五百年一遇之。采得靈芝服下去,使你長壽康健,各種病都不會生,使你心情舒暢、和樂,達到平安的境地,可是五百年才遇到它一次。
“太行之山有草焉,丹荑而紫蕤,其名曰參。太行山上有一種草,紅的芽苞,紫的花瓣,根象臥著的龍,葉子象翠鳥的長尾羽,很旺盛整齊地排列著。它的名字就叫人參。
得而服之,老者耉,少者壽,病者巳,尪者起,而三百年一遇之。 得到這種藥吃了,老年人能增壽,年輕些的也能長壽,有病的可以沒病了,彎腰曲背的病人可以直起來,可是得三百年遇到它一次。
“南條之山有草焉,性溫而和,味芳以辛,馥馥芬芬,香氣襲人。其名曰術(shù)。南條山上有一種草,藥性溫和,氣味芳香又有些辛辣香氣濃郁得很,沁人肺腑。它的名字叫白朮。
得而服之,養(yǎng)精益神,救死扶生,去疾除根,瘴癘莫干,寢興以安,而百年一遇之。得到它吃下去,能補養(yǎng)精神,使將死者復(fù)生,能除掉病根,瘧疾瘟疫不敢入身體,起居得到安寧,可是得一百年才遇到它一次。
“岣嶁之山有木焉,碧干而瓊枝,綠葉菁菁,上拂穹青,下臨層崖。岣嶁山上有一種樹,綠色的樹干,象玉一樣的樹枝,樹葉碧綠蔥郁,向上高聳入云,下面臨近著懸崖。
霜雪灑之而不凝,赤日過之而不炎。霜雪落在它身上它不凝凍,驕陽曬著它不感到熱。
其馨菲菲,其味如飴。它的香氣濃極了它的味道象飴糖那么甜。
鬼魅畏之,避不敢窺。其名曰桂。連鬼怪都怕它,躲避起來不敢偷看它一眼。它的名字叫桂樹。
煮而服之,可以祛百邪,消毒淫,扶陽抑陰,斂真歸元。煎煮之后吃下去,可以驅(qū)除各種邪惡之病,可以消除膿瘡毒水,使你正氣上升,邪氣下降,聚攏真性恢復(fù)元氣。
“岷山之陰有草焉,葉如翠眊,根如團金,味如人膽,稟性酷烈,不能容物。名黃良。岷山的北坡上有一種草,葉子象綠色的眼睛,根象一團金子,味道象苦膽。藥性很強烈不能容納別的藥物。它的名字叫黃良。
煮而服之,推去百惡,破癥解結(jié),無穢不滌,煩疴毒熱,一掃無跡,煎煮之后服下去,可以趕走各種邪惡,治好頑癥,清除郁結(jié),沒有什么病污它不能洗除的,
如司寇之殛殘賊。之二物也,有病乃服,無病者不服也。故有弗用,用必中。令人煩惱的疾病和各種胸中毒熱,被它治得一點兒痕跡不留,就象主管刑獄的官處決兇殘的盜賊一樣。這兩種藥物預(yù)備著不用,一用它治病就能治好。
“陰谷有草,狀如黃精,背陽而生,入口口裂,著肉肉潰。名曰鉤吻。陰谷有一種草,形狀象黃精,背著太陽生長,吃進嘴里,嘴就裂,粘著肉,肉就潰爛。它的名字叫鉤吻。
云夢之隰有草,其狀如葵,葉露滴人,流為瘡痍,刻骨絕筋。名曰斷腸之草。云夢澤的低濕地上長著一種草,它的形狀象冬葵,葉子上的液體滴在人身上,流到哪兒,哪兒就生瘡,能斷骨絕筋。它的名字叫斷腸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