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帝三年正月甲子①，初起兵于廣陵。西涉淮，因并楚兵。發(fā)使遺諸侯書曰：“吳王劉濞敬問膠西王、膠東王、菑川王、濟(jì)南王、趙王、楚王、淮南王②、衡山王③、廬江王④、故長沙王子⑤：幸教寡人！以漢有賊臣，無功天下，侵奪諸侯地，使吏劾系訊治⑥，以僇辱之為故⑦，不以諸侯人君禮遇劉氏骨肉，絕先帝功臣，進(jìn)任*宄⑧，詿亂天下⑨，欲危社稷。陛下多病志失⑩，不能省察（11）。欲舉兵誅之，謹(jǐn)聞教。敝國雖狹，地方三千里；人雖少，精兵可具五十萬（12）。寡人素事南越三十余年（13），其王君皆不辭分其卒以隨寡人（14），又可得三十余萬。寡人雖不肖，愿以身從諸王。越直長沙者（15），因王子定長沙以北，西走蜀、漢中。告越、楚王、淮南三王（16），與寡人西面（17）；齊諸王與趙王定河間、河內(nèi)，或入臨晉關(guān)，或與寡人會洛陽；燕王（18）、趙王固與胡王有約，燕王北定代、云中，摶胡眾入蕭關(guān)（19），走長安，匡正天子（20），以安高廟。愿王勉之。楚元王子（21）、淮南三王或不沐洗十余年（22），怨入骨髓，欲一有所出之久矣，寡人未得諸王之意，未敢聽。今諸王茍能存亡繼絕，振弱伐暴，以安劉氏，社稷之所愿也。敝國雖貧，寡人節(jié)衣食之用，積金錢，修兵革，聚谷食，夜以繼日，三十余年矣。凡為此，愿諸王勉用之。能斬捕大將者（23），賜金五千斤，封萬戶（24）；列將（25），三千斤，封五千戶；裨將（26），二千斤，封二千戶；二千石（27），千斤，封千戶；千石，五百斤，封五百戶；皆為列侯（28）。其以軍若城邑降者（29），卒萬人，邑萬戶，如得大將；人戶五千（30），如得列將；人戶三千，如得裨將；人戶千，如得二千石；其小吏皆以差次受爵金（31）。佗封賜皆倍軍法（32）。其有故爵邑者（33），更益勿因（34）。愿諸王明以令士大夫，弗敢欺也。寡人金錢在天下者往往而有，非必取于吳，諸王日夜用之弗能盡。有當(dāng)賜者告寡人，寡人且往遺之。敬以聞�！�
①正月甲子：據(jù)《孝景本紀(jì)》，劉濞起兵于正月乙巳，即正月二十三日。②淮南王：劉安。③衡山王：劉勃。④廬江王：劉賜。⑤長沙王子：此指長沙王吳芮的兩個四世孫。因他們是庶子沒被封王，被封為列侯，所以心懷不滿，劉濞誘惑他們反叛。⑥劾：彈劾。訊：審訊。⑦僇辱：侮辱。故：事，能事。⑧*宄：指犯法作亂的壞人。⑨詿亂：惑亂。詿，欺詐。⑩志失：神志失常。（11）省察：明察。省，明白。（12）具：準(zhǔn)備，征集。（13）南越：古代越人的一支，生活在今廣東、廣西一帶。這時的南越王是趙佗。（14）辭：拒絕。（15）直：相接。（16）淮南三王：即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他們都是淮南厲王劉長的兒子，厲王劉長去世，文帝把淮南國一分為三，故稱這三王為淮南三王。（17）西面：西向。（18）燕王：這時的燕王是劉定國。（19）摶ｚｈｕ�。睿瑢＃航y(tǒng)率。（20）匡正：糾正。（21）楚元王子：楚元王劉交的兒子劉禮、劉富等，實(shí)際上他們都沒有參加叛亂活動，這是劉濞居心險惡的挑撥。（22）不沐洗：是指心有所專注，忘記沐浴。（23）大將：大將軍。（24）封萬戶：封食邑萬戶，能享受一萬戶的賦稅。（25）列將：一般的將軍。（26）裨將：副將。（27）二千石：指俸祿二千石的官員。（28）列侯：秦漢時最高級別的爵位，原稱徹侯，通侯。（29）若：或者。（30）人：指士兵。戶：指城中戶數(shù)。（31）差次：級別次序。（32）倍軍法：一倍于漢朝的軍功法。（33）故爵邑：原有爵位封土。（34）益：增加。因：因襲，沿襲。
景帝三年（前154）正月甲子（22），先從廣陵起兵出發(fā)。向西渡過淮河，于是和楚軍會合。派使者送給諸侯的信上說：“吳王劉濞恭敬地問候膠西王、膠東王、菑川王、濟(jì)南王、趙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已故的長沙王的兒子：希望得到你們的指教！因?yàn)闈h朝有*臣，無功天下，卻侵奪諸侯的土地，派法吏彈劾囚系審訊懲治諸侯，專以侮辱諸侯為能事，不用諸侯王的禮儀對待劉氏骨肉同胞，拋開先帝的功臣，進(jìn)用壞人，惑亂天下，想要危害國家�；实垠w弱多病神志失常，不能明察政情。我想要起兵誅討他們，我恭敬聽從各位指教。我國雖然狹小，土地也是方圓三千里；人口雖然少，精銳的士兵也能準(zhǔn)備五十萬人。本人一向侍奉南越三十多年，他們的君主都不拒絕征召分派士兵跟隨我進(jìn)兵，又可以得到三十多萬人。本人雖不才，愿親自追隨各位王侯。越正和長沙接壤，他們可追隨長沙王的兒子平定長沙以北，然后迅速向西進(jìn)攻蜀漢。派人告訴東越王、楚王、淮南王三個侯王，和我一起向西進(jìn)攻；齊地諸王和趙王平定河間、河內(nèi)后，有的進(jìn)入臨津關(guān)，有的和我在洛陽會和；燕王、趙王本來與匈奴王有盟約，燕王在北方平定代郡、云中郡，然后統(tǒng)領(lǐng)匈奴軍隊進(jìn)入蕭關(guān)，直取長安，糾正天子的錯誤，來安定高祖廟。希望諸王勉力去做。楚元王的兒子、淮南的淮南王、衡山王、廬江王各自心有所專注已經(jīng)十多年了，怨恨深入骨髓，想要有所行動已很久了，只是我不得知諸王的心意，不敢聽命�，F(xiàn)在諸位王侯如能保存延續(xù)將要滅絕的國家，扶弱鋤強(qiáng)，來安定劉氏，這是宗廟社稷所希望的。我國雖然貧窮，我節(jié)省衣食的費(fèi)用，積蓄金錢，修治兵器甲胄，積聚糧食，夜以繼日的努力，有三十多年了。都是為的今天，希望諸王努力利用這些條件。能逮捕殺死大將軍的，賞賜黃金五千斤，封邑萬戶；逮捕殺死將軍的，賞賜黃金三千斤，封邑五千戶；逮捕殺死副將的，賞賜黃金二千斤，封邑二千戶；逮捕殺死俸祿二千石的官員，賞賜黃金一千斤，食邑一千戶；逮捕俸祿一千石的官員，賞賜黃金五百斤，封邑五百戶；以上有功的人都可被封為列侯。那些帶著軍隊或者城邑來投降的，士兵有萬人，城中戶口萬戶，如同得到大將軍；士兵城中戶數(shù)五千的，如同得到將軍；士兵城中戶數(shù)三千的，如同得到副將；士兵城中戶數(shù)一千的，如同得到二千石的官員；那些投降的小官吏也依職位差別受到封爵賞金。其他的封賞都一倍于漢朝規(guī)定。那些原有封爵城邑的人，只會增加不會保持原狀。希望諸王明確地向士大夫們宣布，我不敢欺騙他們。我的金錢天下到處都有，不一定到吳國來取，諸王日夜使用也不能用光。有應(yīng)賞賜的人告訴我，我將前往送給他。恭敬地奉告諸王�！�
七國反書聞天子，天子乃遺太尉條侯周亞夫?qū)⑷鶎④�，往擊吳楚；遣曲周侯酈寄擊趙；將軍欒布擊齊；大將軍竇嬰屯滎陽，監(jiān)齊趙兵。
吳楚反書聞，兵未發(fā)，竇嬰未行，言故吳相袁盎。盎時家居①，詔召入見。上方與晁錯調(diào)兵笇軍食②，上問袁盎曰：“君嘗為吳相，知吳臣田祿伯為人乎？今吳楚反，于公何如？”對曰：“不足憂也，今破矣�！鄙显唬骸皡峭跫瓷借T錢，煮海水為鹽，誘天下豪桀③，白頭舉事。若此，其計不百全，豈發(fā)乎？何以言其無能為也？”袁盎對曰：“吳有銅鹽利則有之，安得豪桀而誘之！誠令吳得豪桀，亦且輔王為義，不反矣。吳所誘皆無賴子弟，亡命鑄錢*人，故相率以反。”晁錯曰：“袁盎策之善�！鄙蠁栐唬骸坝嫲渤�？”盎對曰：“愿屏左右④�！鄙掀寥�，獨(dú)錯在。盎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也�！蹦似铃e。錯趨避東廂，恨甚。上卒問盎，盎對曰：“吳楚相遺書，曰‘高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賊臣晁錯擅適過諸侯，削奪之地’。故以反為名，西共誅晁錯，復(fù)故地而罷⑤。方今計獨(dú)斬晁錯，發(fā)使赦吳楚七國，復(fù)其故削地，則兵可無血刃而俱罷�！庇谑巧虾偃涣季芒�，曰：“顧誠何如，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⑦。”盎曰：“臣愚計無出此，愿上孰計之⑧�！蹦税莅粸樘�，吳王弟子德侯為宗正。盎裝治行⑨。后十余日，上使中尉召錯，紿載行東市⑩。錯衣朝衣斬東市（11）。則遣袁盎奉宗廟，宗正輔親戚，使告吳如盎策。至吳，吳楚兵已攻梁壁矣（12）。宗正以親故，先入見，諭吳王使拜受詔（13）。吳王聞袁盎來，亦知其欲說己，笑而應(yīng)曰：“我已為東帝，尚何誰拜？”不肯見盎而留之軍中（14），欲劫使將。盎不肯，使人圍守，且殺之，盎得夜出，步亡去，走梁軍，遂歸報。
①家居：閑居。②調(diào)：計算。笇：同“算”，計算。③桀：通“杰”。④屏：屏退，使人退避。⑤罷：罷兵，收兵，結(jié)束戰(zhàn)爭。⑥嘿：同“默”，不說話。⑦謝：辭，拒絕。⑧孰計：仔細(xì)考慮。孰，通“熟”。⑨裝：裝飾，隱秘，秘密。⑩紿：欺騙。（11）朝衣：朝會時穿的禮服。（12）梁：此指漢代的封國，梁王劉武是文帝的少子。壁：營壘。（13）諭：諭告，宣告。（14）留：扣留。
七國反叛的書信報知天子后，天子派太尉條侯周亞夫率領(lǐng)三十六個將軍，去攻打吳、楚；派曲周侯酈寄攻打趙；將軍欒布攻打齊；大將軍竇嬰駐扎在滎陽，監(jiān)視齊、趙的軍隊。
吳楚等反叛的書信被人們聞知時，漢朝的軍隊還未出動，竇嬰也未出發(fā)，向皇帝稱贊過去吳王的丞相袁盎。袁盎當(dāng)時正閑居在家，皇帝下詔召他進(jìn)見�；实壅完隋e一起籌算軍隊和軍糧的事情，皇帝問袁盎說：“你曾作過吳王的丞相，知道吳國臣子田祿伯的為人嗎？現(xiàn)在吳楚反叛，你的看法如何？”袁盎回答說：“不值得憂慮，馬上就能打敗他們。”皇帝說：“吳王*近銅礦鑄造錢幣，煮海水制鹽，引誘天下豪杰，在頭發(fā)白了的時候舉兵作亂，如果沒有周全的計謀，哪里會發(fā)動反叛呢？為什么說他不能有所作為呢？”袁盎回答說：“吳國有銅礦煮鹽之利那是確實(shí)的，哪里能得到豪杰并且誘惑他們呢！假如吳王真能得到豪杰，也應(yīng)該輔佐吳王做合乎道理的事，就不會反叛了。吳王所誘惑的都是無賴子弟，逃亡鑄錢的*邪之徒，所以才互相勾引而反叛。”晁錯說：“袁盎分析得對。”皇帝問：“怎樣才能拿出好的對策呢？”袁盎說：“希望屏退左右的人�！被实圩屔磉叺娜送讼氯ィ挥嘘隋e還在。袁盎說：“ 我所說的，為人臣的也不能知道�！庇谑怯制镣岁隋e。晁錯急忙到東廂回避，對此十分惱恨�；实圩詈笥謫栐�，袁盎回答說：“吳、楚相互往來的書信說‘高祖封立劉氏子弟為王并有各自的分封土地，現(xiàn)在賊臣晁錯擅自貶謫責(zé)罰諸侯，削奪諸侯的土地’。他們用造反的名義，共同向西進(jìn)攻聯(lián)合誅討晁錯，恢復(fù)了原來封地就會罷兵�，F(xiàn)在的計策只有斬殺晁錯，派使者赦免吳、楚七國的罪過，恢復(fù)原來被削減的封地，那么就能夠不必血染兵器而戰(zhàn)事全部結(jié)束�！庇谑腔实垤o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說：“只是真實(shí)的情況怎樣呢，我不會因?yàn)閻垡粋�人而拒絕天下的�！痹徽f：“我愚蠢的計策沒有能超出這個的了，希望皇帝認(rèn)真地考慮考慮。”于是任命袁盎做了太常，吳王弟弟的兒子德侯做了宗正。袁盎秘密準(zhǔn)備行裝。十多天后，皇帝派中尉召晁錯，騙晁錯乘車巡行東市，晁錯穿著上朝的衣服在東市被殺。然后就派袁盎以侍奉宗廟的太常身份，德侯以輔助親戚的宗正身份，按照袁盎的計策出使告知吳王。到了吳國，吳楚的軍隊已進(jìn)攻梁國營壘了。宗正因有親戚的關(guān)系，先進(jìn)見吳王，諭告吳王跪拜接受詔令。吳王聽說袁盎來了，也知道他要說服自己，笑著回答說：“我已經(jīng)成為東帝，還跪拜誰呢？”不肯見袁盎而把他扣留在軍中，想脅迫袁盎做將軍。袁盎不肯，就派人包圍守衛(wèi)著他，將要?dú)⑺坏靡猿靡股映�，徒步離開，跑到梁王的軍營，而后歸朝報告。
條侯將乘六乘傳①，會兵滎陽。至洛陽，見劇孟，喜曰：“七國反，吾乘傳至此，不自意全②。又以為諸侯已得劇孟，劇孟今無動。吾據(jù)滎陽，以東無足憂者。”至淮陽，問父絳侯故客鄧都尉曰：“策安出？”客曰：“吳兵銳甚③，難與爭鋒④。楚兵輕，不能久。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引兵東北壁昌邑⑤，以梁委吳⑥，吳必盡銳攻之。將軍深溝高壘，使輕兵絕淮泗口⑦，塞吳饟道⑧。彼吳梁相敝而糧食竭⑨，乃以全強(qiáng)制其罷極，破吳必矣�！睏l侯曰：“善�！睆钠洳�，遂堅壁昌邑南⑩，輕兵絕吳饟道。
①六乘傳：六匹馬拉的傳車。傳車，古代驛站準(zhǔn)備的用來傳遞公文的專車。②不自意：自己沒有料到。意，料想，意料。全：安全。③銳：銳氣。④爭鋒：爭勝。⑤壁：指筑壘防守。⑥委：丟棄，委棄。⑦輕兵：輕裝的軍隊�；淬艨冢夯春鱼羲慕粎R處。⑧塞：堵塞，阻塞。饟道：運(yùn)糧的道路。⑨相敝：指因互相攻戰(zhàn)而共同疲敝。⑩堅壁：堅守營壘。
條侯乘坐六匹馬拉的傳車，會師滎陽。到洛陽，看見劇孟，高興地說：“七國反叛，吾乘傳車到達(dá)這里，自己沒有想到會安全抵達(dá)。還以為諸侯們已經(jīng)得到了劇孟，劇孟現(xiàn)在沒有起兵的舉動。我又占據(jù)滎陽，滎陽以東沒有值得憂慮的了�！钡竭_(dá)淮陽，詢問父親絳侯從前的門客鄧都尉說：“怎樣才能拿出好的計策呢？”門客說：“吳兵銳氣正盛，和他交戰(zhàn)很難取勝。楚兵浮躁，銳氣不能保持長久�，F(xiàn)在為將軍提出一個計策，不如率軍在東北的昌邑筑壘堅守，把梁國放棄給吳軍，吳軍一定會用全部精銳軍隊攻打梁。將軍深挖溝高筑壘堅守，派輕裝的軍隊斷絕淮河泗水交匯處，阻塞吳軍的糧道。吳梁之間因相持疲弊而且糧草耗盡，然后用保持強(qiáng)盛銳氣的軍隊制服那些疲弊已極的軍隊，打敗吳國是必然的�！睏l侯說：“好�！卑凑账挠嫴�，堅守在昌邑南邊，接著派輕裝的軍隊斷絕吳軍糧道。
吳王之初發(fā)也①，吳臣田祿伯為大將軍。田祿伯曰：“兵屯聚而西②，無佗奇道，難以就功③。臣愿得五萬人，別循江淮而上④，收淮南、長沙，入武關(guān)，與大王會，此亦一奇也�！眳峭跆又G曰：“王以反為名，此兵難以藉人⑤，藉人亦且反王，奈何？且擅兵而別⑥，多佗利害，未可知也，徒自損耳�！眳峭跫床辉S田祿伯。
①發(fā)：發(fā)難。②屯聚：屯集，聚集。③就功：成功。④別：分別，分頭。⑤藉：通“借”。⑥擅兵：擁有軍隊，掌握兵權(quán)。
吳王剛發(fā)兵的時候，吳臣田祿伯做大將軍。田祿伯說：“軍隊集結(jié)在一起西進(jìn)，沒有其他道路出奇兵，難于成功。我愿率領(lǐng)五萬人，另外沿著長江、淮水而上，收聚淮南、長沙的軍隊，攻入武關(guān)，和大王會師，這也是一著奇計啊�！眳峭跆右�(guī)勸說：“父王是以造反為旗號的，這樣的軍隊是難以委托他人的，委托他人如果他也造反，該怎么辦呢？而且擁有軍隊單獨(dú)行動，許多其他的利害，不可能預(yù)先知道，徒然損害自己罷了。”吳王也就沒有應(yīng)允田祿伯的建議。
吳少將桓將軍說王曰①：“吳多步兵，步兵利險②；漢多車騎③，車騎利平地。愿大王所過城邑不下，直棄去，疾西據(jù)洛陽武庫，食敖倉粟，阻山河之險以令諸侯④，雖毋入關(guān)，天下固已定矣。即大王徐行⑤，留下城邑⑥，漢軍車騎至，馳入梁楚之郊，事敗矣�！眳峭鯁栔T老將，老將曰：“此少年推鋒之計可耳⑦，安知大慮乎！”于是王不用桓將軍計。
①少將：年輕的將軍。②利險：指適宜在險要地形作戰(zhàn)。③車騎：戰(zhàn)車、騎兵。④阻：恃，依仗。⑤即：假如，如果。⑥留：滯留。⑦爭鋒：推進(jìn)爭先。
吳國一位年輕的桓將軍對吳王說：“吳國大多是步兵，步兵適宜在險要地形作戰(zhàn)；漢軍多戰(zhàn)車騎兵，戰(zhàn)車騎兵適宜在平地作戰(zhàn)。希望大王對途經(jīng)的城邑不必攻下，徑直放棄離開，迅速西進(jìn)占領(lǐng)洛陽兵器庫，吃敖倉糧食，依*山河的險要來命令諸侯，即使不能入關(guān)，天下大局實(shí)際已經(jīng)決定了。假如大王行進(jìn)遲緩，滯留攻城，漢軍的戰(zhàn)車騎兵一到，沖入梁國楚國的郊野，事情也就失敗了�！眳峭跽髟兡昀蠈④妭兊囊庖姡麄冋f：“這作為青年人推進(jìn)爭先的計策還可以，他哪里能知道深遠(yuǎn)的計謀呢？”于是吳王沒有采納桓將軍的計策。
吳王專并將其兵①，未度淮，諸賓客皆得為將、校尉、候、司馬，獨(dú)周丘不得用。周丘者下邳人，亡命吳，酤酒無行②，吳王濞薄之③，弗任。周丘上謁④，說王曰：“臣以無能，不得待罪行閑⑤。臣非敢求有所將，愿得王一漢節(jié)⑥，必有以報王。”王乃予之。周丘得節(jié)，夜馳入下邳。下邳時聞吳反，皆城守。至傳舍⑦，召令。令入戶，使從者以罪斬令。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吳反兵且至，至，屠下邳不過食頃⑧。今先下⑨，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背瞿讼喔妫纶韵隆Ｖ芮鹨灰沟萌f人，使人報吳王，遂將其兵北略城邑。比至城陽⑩，兵十余萬，破城陽中尉軍。聞吳王敗走，自度無與共成功（11），即引兵歸下邳。未至，疽發(fā)背死(12)。
①專：專斷，獨(dú)斷專行。②酤酒：買酒，賣酒。此處指喜歡喝酒。③�。罕杀。梢�。④謁：進(jìn)見。⑤待罪：古代做官任職時的謙稱。行閑：行列中，軍隊中。⑥節(jié)：古代用竹、木制成的作為憑證的信物，又稱符。⑦傳舍：古代供往來行人住宿的屋舍。⑧食頃：吃頓飯的功夫，形容時間短。⑨下：指投降。⑩比：及，等到。（11）度（ｄｕó，奪）：估計：推測。（12）疽：惡瘡。
吳王專斷地集中兵力親自率領(lǐng)，還沒渡過淮河，眾多的賓客都被授于將軍、校尉、侯、司馬等職務(wù)，只有周丘沒被任用。周丘是下邳人，逃亡到吳國，喜歡喝酒行為不好，吳王劉濞鄙薄他，所以才沒任用。周丘拜見吳王，對吳王說：“我因無能，不能在軍隊中任職。我不敢要求率領(lǐng)軍隊，希望得到大王一個漢朝的符節(jié)，一定能夠報答大王�！眳峭蹙徒o了他符節(jié)。周丘得到符節(jié)，連夜驅(qū)馳進(jìn)入下邳。下邳當(dāng)時聽說吳王反叛，都去守城。周丘到了客舍，召來下邳縣令。縣令走進(jìn)門來，就讓隨從人員借用罪名斬殺了他。就又召集他弟兄們交好的富豪官吏告訴說：“吳王造反的軍隊將到，到后，殺下邳城里的人不過是吃頓飯的時間�，F(xiàn)在先投降，家室一定能保全，有才能的人還可以封侯�！边@些人出去后互相轉(zhuǎn)告，下邳人全投降了。周丘一夜工夫得到三萬人，派人報告吳王，就率領(lǐng)他的軍隊向北攻占城邑。等到城陽，軍隊已發(fā)展到十多萬人，攻破城陽中尉的軍隊。后來聽說吳王戰(zhàn)敗逃走，自己估計無法和吳王共同成就事業(yè)，就率領(lǐng)軍隊返回下邳。還沒到達(dá)，就后背毒瘡發(fā)作而死。